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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怀五百字赏析

发布时间: 2021-02-17 09:32:34

㈠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中体现杜甫政治抱负的句子是哪些及其赏析

题解

这首诗作于天宝十四载(755)。十月,杜甫得到右卫率府兵曹参军的任命。十一月,杜甫从京城长安去奉先县(治所在今陕西蒲城)探家,安禄山恰在此时造反。杜甫经骊山时,安史之乱的消息还无从知晓,唐玄宗和杨贵妃正在骊山华清宫避寒享乐。久已积压在心头的政治危机感和大乱将临的预感,为沿途所见荣枯之异和到家后得知幼子饿死等事所激发,于是创作了这首名诗。

全诗凡五百字,而其中叙述自京师出发,过骊山,就泾渭,抵奉先,不过数十字,其馀都是议论或感慨,因为题目毕竟是“咏怀”。作为杜甫五言古诗中的代表作,全诗所咏之怀,主题有二:一是叙说他素怀济世之志,却不得伸展,虽艰难困苦,仍不改初衷。二是对正在骊山行宫中肆意挥霍享乐的玄宗君臣提出责难,对社会上严重的贫富分化,及动乱的苗头表示了沉重的忧虑。全诗以“穷年忧黎元”为主线,标志着诗人忧国忧民的现实主义创作思想已经形成,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它是杜甫困居长安十年生活与思想的总结,在艺术上也已达到纯熟境地。

句解

杜陵有布衣,老大意转拙。许身一何愚,窃比稷与契

开篇以“咏怀”起:我这个住在杜陵的布衣之士,年纪越来越大,心思反而越来越拙笨;我对自己的期许是多么愚蠢啊,竟然暗自比为后稷和契这两位贤臣。前两句是自谦之词,隐含怀才不遇之慨;后两句为自嘲之词,隐含自述生平大志之意。卑中有傲,怨中带愤,却表达得委婉曲折。

杜甫的远祖杜预是杜陵人,杜甫在长安时,居住在杜陵东南的杜曲,所以他自称杜陵布衣。所谓“老大”,带有慨叹,因为杜甫当时才四十四岁。而“拙”,同样也是饱含辛酸的愤怨之词。“许身”,即自许,自期。“稷”,即后稷,尧时的贤臣,是教民播种五谷的农官。“契”,舜时的贤臣,任司徒,掌管教化,推行文化教育。

居然成濩落,白首甘契阔。盖棺事则已,此志常觊豁

果然是大而无当,沦落失败了,但我明知定要失败,人就仍旧甘愿这样困苦地活到老。如果死了,那就罢了;倘若还未盖棺,还有一口气,我还是希望实现自己济世爱民的理想。

“濩落”,原谓廓落或瓠落,即空廓而无用,大而无当,引申为沦落失意。“契阔”,指勤苦,劳苦。《新唐书·杜甫传》说:“甫旷放不自检,好论天下大事,高而不切。”所以,为世俗所不容。志在圣贤事业,而不为人所理解,自然要沦落失意了。“觊豁”,希望能达到。

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取笑同学翁,浩歌弥激烈

一年到头为百姓而忧伤,叹息之中,内心火辣辣地难过。自己的志向常被同学翁们所取笑,但理想之歌,却更加激昂高亢。诗人关心百姓疾苦,愿为民尽自己的一生,忧民情怀,感人至深。但当时却常为不知者所嘲笑,纵然如此,他还是矢志不移。这几句表现了诗人追求理想的执着信念。“穷年”,终年,长年。“黎元”,指老百姓。“肠内热”,内心煎熬。

非无江海志,潇洒送日月。生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

我不是没有隐逸江湖、浪迹天涯的志趣,不是不愿过那种潇洒自如、悠闲自在的生活;只是因为生逢尧舜一样圣明的君主,不忍心掉头而去,永远离开。这几句表现了诗人得君济民的志向,有积极用世的思想。“江海志”,指浪游天下,隐居不仕。“尧舜君”,对应着上文所说的稷与契。欲为稷契,就要下救黎元,上辅尧舜,这是全篇主旨所在。江海之士遗世自保,朝中之臣多有尸位素餐者,杜甫却始终忧国忧民,这是他的伟大精神所在,也是为人取笑,不被理解的原因。

当今廊庙具,构厦岂云缺?葵藿倾太阳,物性固难夺。

既逢尧舜一样的圣主明君,当今朝廷中有的是撑拄巨厦的栋梁之材,难道说缺少我这一块料吗?即使如此,我还是像那向日葵始终跟着太阳转一样,因为物的本性是难以改变的。既然朝廷不少他一人,诗人却偏要跻身其中,这是进一步说明其积极用世之心。而将此归为天性,则其忠君爱国、匡国利民之情之志,实是坚不可移。“夺”,改变的意思。 “葵藿”,向日葵花。

顾惟蝼蚁辈,但自求其穴。胡为慕大鲸,辄拟偃溟渤。

忠君爱国发乎天性,固然很好,是不是过于热衷功名呢?所以接下来予以自剖:回过头看一看,想一想,那些蝼蚁辈只知道经营自己的安乐窝;我为什么就羡慕那大鲸,总想在大海里游息?鲸鱼之志,而冠以“胡为”,这一正话反说,也是杜甫自嘲其拙。

以兹悟生理,独耻事干谒。兀兀遂至今,忍为尘埃没。

从中我领悟了人生处世之道,特别耻于屈身拜谒权贵。也正因此,艰难困苦的生活延续至今,但我决不甘心被世俗的尘埃所湮没。杜甫悟出了什么“生理”呢?清何焯《义门读书记》说:“言自知不得不与蝼蚁争荣。”自己虽有用世之心,可是耻于奔走权门之路,落得埋没风尘。宋黄彻《䂬溪诗话》评论说:“言志大术疏,未始阿附以借势也;为下士所笑,而浩歌自若,皇皇慕君,而雅志栖遁;既不合时,而又不少低屈。皆设疑互答,屡致意焉。非巨刃有余,孰能之乎?”

终愧巢与由,未能易其节。沉饮聊自适,放歌颇愁绝。

终究愧对巢父和许由这两位高士,我实在不能改变积极入世的大节。只好沉饮,聊以自遣;放声歌唱,但还是忧愁难绝。“巢与由”,巢父和许由,是古代两位避世隐居的高士。这几句自伤抱志莫伸。即使耽误了生计,瞧不起蝼蚁之卑,也愧对巢由之高,但也不肯归隐。所以进退踯躅之际,只好沉饮自遣。

开篇至此,诗人在回顾往事的万般感慨中,倾吐了不遇之悲和身世之感。以下写途经骊山的见闻和感想。

岁暮百草零,疾风高冈裂。天衢阴峥嵘,客子中夜发。霜严衣带断,指直不得结。凌晨过骊山,御榻在嵽嵲。

时当年末,百草凋零,猛烈的北风冻裂了高山岩石。天空阴云密布,寒气阴森。半夜时分,我从长安启程。严酷的霜雪,冻断了衣带;冻僵的手指,难以把它系上。凌晨时,路过骊山脚下,皇上的卧榻正设在高峻的山上。

“天衢”,天空,一说天街。“骊山”,在长安东六十里处,山中有温泉,建有华清宫,为皇帝避寒之所。“嵽嵲”,高峻的山。

蚩尤塞寒空,蹴蹋崖谷滑。瑶池气郁律,羽林相摩戛。

兵气弥天,崖谷路滑;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而行宫里的温泉池,却蒸腾着暖气,宫外的禁卫军密密麻麻,兵器如林,相互碰撞。通过这些叙述,不仅令人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行旅风霜之苦,而且反衬出骊山华清宫内的暖意,使宫内宫外的苦乐之别形成强烈的反差。“郁律”,烟雾蒸腾貌。

“蚩尤”,传说中的古代九黎族首领。以金作兵器,与黄帝战于涿鹿,决战时雾塞天地,失败被杀。这里以人代物,借指雾。蹴:踩;踏。

君臣留欢娱,乐动殷胶葛。赐浴皆长缨,与宴非短褐。

骊山上的音乐惊天动地,君臣留在行宫里,通宵达旦地欢娱。被皇帝赐浴温泉的都是达官显贵,赐与宴饮的没有一个是平民百姓。这几句记述君臣在骊山的游乐之迹。“殷”,盛大,厚重。“胶葛”,深远广大的样子。“缨”,系冠的带子,以二组系于冠,结在颔下。“长缨”,这里代指达官显贵。“短褐”,乃贫贱者所穿,这里代指平民百姓。

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鞭挞其夫家,聚敛贡城阙。

朝廷分给臣子的丝绸织物,本是贫寒的女子织成;官吏们横征暴敛,鞭挞其夫,把它们进贡给宫廷。这四句是诗人有愤于统治者的耽乐害民,据实加以披露,语意沉痛。据史书记载,天宝八载,玄宗因为国库充实,视金帛如粪土,经常大量赏赐贵宠之家。“彤庭”,亦作彤廷。彤,朱红色。汉代宫廷,因以朱漆涂饰,故称,这里指代朝廷。“城阙”,京城的宫阙,指代首都长安。

圣人筐篚恩,实欲邦国活。臣如忽至理,君岂弃此物?

皇上把一筐一筐的绢帛恩赐给群臣,本意是想奖励他们努力工作以使国家兴盛。作臣子的如果忽视这一道理,分帛而不分忧,那么皇上难道不是把这些东西白白扔掉了?黄生《杜诗说》评论说:“本讽朝廷赏赉无节,然但归咎臣下虚糜主上之赐,深得立言之体。“圣人”,是古代对皇帝的习惯称呼。“筐”,“篚”,都是盛物的竹器。“活”,犹苏醒,指代治理。

多士盈朝廷,仁者宜战栗。况闻内金盘,尽在卫霍室。

众多的官吏站满了朝廷,那些有良心的人见到这种单纯追求赏赐而不为国家分忧的现象,是应该感到后果可怕的。何况听说宫廷里的珍宝器物,都已流落到皇亲国戚的家里。

诗人讥讽赏赐泛滥的同时,暗示出当时国库空虚的重要原因。“多士”句,照应上文的“当今廊庙具”。“卫霍”,卫青、霍去病,是汉代的外戚。此指杨氏贵族。

中堂舞神仙,烟雾散玉质。暖客貂鼠裘,悲管逐清瑟。

想那厅堂之上,杨氏姐妹在翩翩起舞,透过轻烟一样的舞衣,洁白的肌肤依约可见。宾客穿着轻暖的貂皮大衣,激昂的管乐和清细的弦乐一曲接一曲。由文武百官,到中枢大内,再到皇帝宠妃,诗人一步逼紧一步,言其享乐生活,虽未直言皇帝,其情可想而知。“神仙”,舞女歌伎的代称,这里指虢国夫人或杨玉环。

劝客驼蹄羹,霜橙压香橘。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酒宴间,劝宾客品味驼蹄羹,饭后又端上一盘盘霜橙和香橘。豪门之家酒肉堆积变了味,宫外路上横陈着冻死者的尸骨。咫尺之间就有如此的荣枯之异,我的心惆怅之极,实在无法再细说什么!“朱门”一联,形象而凝炼,是千古传诵的名句。它以议论入诗,大大提高了诗的思想性,既深刻地揭露了唐代剥削制度的本质特征,戳穿了封建盛世虚幻的帷幕,又是整个社会贫富悬殊对立的典型概括。

“朱门”,古代王侯以朱红涂户,这里代指贵族之家。“荣”,指门第高贵,钱财众多,申说上面朱门之尊荣,“枯”,指低贱贫困,申说上面的“路有冻死骨”。咫,周制八寸为咫,相当于今制市尺六寸多。

北辕就泾渭,官渡又改辙。群冰从西下,极目高崒兀。疑是崆峒来,恐触天柱折。

以下写诗人继续北上辛苦跋涉的情状及到家后的境况。向北行进,来到泾渭二水会合处,渡口移动了位置,只好改道寻找。找到新的渡口却又无船可渡,只见层层冰块从西面漂流而下,放眼望去,上游的冰凌像山一样高,仿佛是崆峒山顺水漂来,真担心会撞断天柱啊!

“官渡”句,官府在泾、渭二水的汇合处昭应(今陕西临潼)设渡口,因水势不定,渡口常移。“崆峒”,山名,在今甘肃省平凉县西,泾河发源于此山。诗人以水势和“天柱折”这一典故,隐喻当时国家形势的危急,寓意深刻。“天柱折”,典出《淮南子·天文训》:“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

河梁幸未坼,枝撑声窸窣。行旅相攀援,川广不可越。

幸好桥梁没有断裂,但是支柱已然窸窣作响。行旅之人相互搀扶着走在上面,真担心不能平安通过这么宽的河面。“河梁”,河桥。“窸窣”,动摇之声。

老妻寄异县,十口隔风雪。谁能久不顾,庶往共饥渴。

老妻寄居在异地他乡,严冬的风雪隔断了一家十口。身为妻夫子父,谁能长期不顾及他们?我希望前往与他们共受饥寒。“寄”,客居。“异县”,指奉先县。

入门闻号啕,幼子饥已卒。吾宁舍一哀,里巷亦呜咽。所愧为人父,无食致夭折。岂知秋禾登,贫窭有仓卒。

刚一进门就听到嚎啕痛哭,原来我的小儿已被活活饿死。我岂能忍住哀痛,街坊邻居也为此而呜咽流泪。所感愧的是我作为孩子的父亲,能生不能养,致使这小小生命竟因无食而夭折。哪里料到眼下大秋刚过,我们贫苦人家仍然不免于意外的悲伤!

生常免租税,名不隶征伐。抚迹犹酸辛,平人固骚屑。

我们这样的人家是免交租税的,也是不用去当兵的,然而思量自身的经历,是这样的辛酸,至于一般的平民百姓,他们的日子当然是更为动荡不安。诗人由自己的不幸看到社会的普遍不幸,不仅见出推己及人的“仁者之心”,而且在“平人”的扰乱不安中,透出一触即发的社会危机。“抚迹”,犹抚事。“平人”,即平民,唐人避太宗李世民之讳,改“民”为“人”。“骚屑”,骚动不安。

默思失业徒,因念远戍卒。忧端齐终南,澒洞不可掇。

我默默地思虑那些失去产业的人,还有那些扔下一家老小远戍边塞的士兵。我的忧思啊,与高耸入云的终南山齐巅,像汹涌无边的大海,广漠无涯,无法收敛。

富于同情心和社会责任感的杜甫,将个人的命运同时代的苦难纠结在一起,从自身的遭遇联想到更多的人、更普遍的社会问题。前两句以悯乱收束,后两句以咏怀总结,身世之患深矣。我之忧尚且如此,推己及人,则下民与戍卒之忧,又有远甚于我的,真是百端交集,所以说“齐终南”,“不可掇”。“终南”,山名,在今陕西省西安市南。“澒洞”,相连无际,广漠无边的样子,这里用来形容忧愁。“掇”,拾取、收拾之意。

评解

此为杜甫诗史巨篇,清代浦起龙《读杜心解》高度评价这篇作品,说:“是为集中开头大文章,老杜平生大本领,须用一片大魄力读去。……通篇只是三大段,首明赍志去国之情,中慨君臣耽乐之失,末述到家哀苦之感,一篇之中三致意焉。”张溍更称赞这首诗是“文之至者,止见精神,不见语言,此五百字,真恳切到淋漓沉痛,俱是精神,何处见有语言。”

这首诗以诗人所经过的路线为纲,所见所闻为目,首句至“愁绝”句,是自叙其志向,虽然落魄不遇,仍希望实现济世的理想。“岁暮”至“再述”,叙述沿途所见宴游之事,所闻奢靡之风,以感切时政。“北辕”至最末,叙述历险赴家,而有幼子饥死之惨剧,念及穷民,而忧及国事。

全篇言言深切,字字沉痛,感时忧国,披写满怀,有千里一曲之势,而笔笔顿挫,一曲中又有无数波折。用今天大家常用的话说,这首诗最大的特点就是沉郁顿挫,这也是杜诗的主要风格特征。杜甫是系念国家安危和生民疾苦的诗人。动乱的时代,个人的坎坷遭遇,一有感触,则悲慨满怀。他的诗有一种深沉的忧思,无论是写生民疾苦、怀友思乡,还是写自己的穷愁潦倒,感情都是深沉阔大的。他的诗,蕴含着一种厚积的感情力量,每欲喷薄而出时,他的仁者之心、他的儒家涵养,所形成的中和处世的心态,便把这喷薄欲出的悲怆抑制住了,使它变得缓慢深沉,变得低回婉转。诗中先叙抱负之落空,仕既不成,隐又不遂,中间四句一转,感情波澜起伏,待到郁勃不平之气要爆发出来,却又撇开个人的不平,转入对骊山的描写。由骊山上的奢靡生活,写到贫富悬殊,不平愤懑之情似乎又是要喷薄而出了,但是没有,感情回旋,变成了“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的深沉叹息。至“幼子饿已卒”,悲痛欲绝的感情,看来似乎要难以自制了,最后由个人的悲痛转为对百姓苦难的深沉忧思,留下无穷的余韵。

㈡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艺术特点赏析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是唐代伟大诗人杜甫的代表作之一。这首诗是杜甫被授右卫率府胄曹参军不久,由长安往奉先县(今陕西蒲城)探望妻儿时所作。诗人忧国忧民、忠君、念家、怀才不遇等思想情感,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一博大浩瀚、沉郁顿挫的宏篇巨制。此诗深刻地反映了当时尖锐的社会矛盾,“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一千古名句,形象地揭示出贫富悬殊的社会现实。诗歌反映了人民的苦难,揭露了执政集团的荒淫腐败,是杜甫“史诗”中的第一首长篇作品。

整体赏析

在杜甫的五言诗里,这是一首代表作。当时安史之乱的消息尚未传到长安,然而诗人在长安往奉先县途中的见闻和感受,已经显示出社会动乱的端倪,所以诗中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这显示出了诗人敏锐的观察力。
原诗五百字,可分为三大段。开头至“放歌破愁绝”为第一段。这一段千回百折,层层如剥蕉心,出语的自然圆转。
杜甫旧宅在长安城南,所以自称杜陵布衣。“老大意转拙”,如同俗语说“越活越回去了”。说“笨拙”,是指诗人偏要去自比稷与契这两位虞舜的贤臣,志向过于迂阔,肯定是会失败的。濩落,即廓落,大而无当,空廓而无用之意。“居然成濩落”,意思是果然失败了。契阔,即辛苦。诗人明知一定要失败,却甘心辛勤到老。这六句是一层意思,诗人自嘲中带有幽愤,下边更逼进了一步。人虽已老了,却还没死,只要还未盖棺,就须努力,仍有志愿通达的一天,口气是非常坚决的。孟子说:“禹思天下有溺者,犹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犹己饥之也,是以若是其急也。”杜甫自比稷契,所以说“穷年忧黎元”,尽他自己的一生,与万民同哀乐,衷肠热烈如此,所以为同学老先生们所笑。他却毫不在乎,只是格外慷慨悲歌。诗到这里总为一小段,下文便转了意思。
隐逸本为士大夫们所崇尚。杜甫说:“我难道真的这样傻,不想潇洒山林,度过时光吗?无奈生逢尧舜之君,不忍走开罢了。”从这里又转出一层意思:“生在尧舜一般的盛世,当然人才济济,难道少你一人不得吗?构造廊庙都是磐磐大才,原不少我这样一个人,但我却偏要挨上来。”诗人像这样讲,说不上什么原故,只是一种脾气性情罢了,好比向日葵老跟着太阳转。忠君爱国发乎天性,固然很好,不过却也有一层意思必须找补的。诗人想:“世人会不会觉得自己过于热衷功名,奔走利禄?”所以接下去写道:为个人利益着想的人,像蚂蚁似的能够经营自己的巢穴;他却偏要向沧海的巨鲸看齐,以至于把生计都给耽搁了。诗人虽有用世之心,可是因为羞于干谒,一直以来都是辛辛苦苦,埋没风尘。
下面又反接找补。上文说“身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意思是:“尧舜之世,何尝没有隐逸避世的,例如许由、巢父。巢父、许由是高尚的君子,我虽自愧不如,却也不能改变我的操行。”这两句一句一折。既不能高攀稷契,亦不屑俯就利禄,又不忍像巢父、许由那样跳出圈子去逃避现实,只好饮酒赋诗。沉醉或能忘忧,放歌聊可破闷。诗酒流连,好像都很风雅,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诗篇开首到此,进退曲折,尽情抒怀,诗人热烈的衷肠非常真实。
第二段从“岁暮百草零”至“惆怅难再述”。这一段,记叙、描写、议论并用。首六句叙上路情形,在初冬十月、十一月之交,半夜动身,清早过骊山,玄宗和贵妃正在华清宫。“蚩尤”两句的旧注多有错误。蚩尤曾经作雾,即用作“雾”的代语,下面说“塞寒空”即是雾。在这里,只见雾塞寒空,雾重故地滑。温泉蒸气郁勃,羽林军校往来如织。骊宫冬晓,气象万千。寥寥数笔,写出了真正的华清宫。“君臣留欢娱,乐动殷胶葛”两句亦即白居易《长恨歌》所说的“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说“君臣留欢娱”,轻轻点过,却把唐玄宗一起拉到浑水里去。上文所谓“尧舜之君”,不过是诗人说说好听,遮遮世人眼罢了。
“彤庭”四句,沉痛极了。一丝一缕都出于女工之手,朝廷却用横暴鞭挞的方式攫夺来。然后皇帝再分赏群臣,叫他们好好地为朝廷效力。群臣如果忽视了这个道理,辜负国恩,就等于白扔了。然而王公大臣却都是如此,诗人心中根本不能平静。“臣如忽至理,君岂弃此物”,句中“如”、“岂”两个虚词,一进一退,逼问有力。百姓已痛苦不堪,而朝廷之上却挤满了这班贪婪庸鄙、毫无心肝的家伙,国事的危险如同千钧一发,仁人的心应该是会战栗的。
“况闻”以下更进了一步。“闻”者虚拟之词,宫禁事秘,不敢说一定。不但文武百官如此,“中枢”、“大内”的情形也不会比他们好一些,或者还要更加厉害。诗人听说大内的奇珍异宝都已进了贵戚豪门,这应当是指杨国忠之流。“中堂”两句,写美人如玉,被烟雾般的轻纱笼着,暗指虢国夫人、杨玉环,这种攻击法,一步逼紧一步,离唐玄宗只隔一层薄纸了。
诗中不宜再尖锐地说下去,所以转入平铺。“煖客”以下四句两联,十字作对,称之为隔句对或者扇面对,调子相当地纡缓。因意味太严重了,不能不借藻色音声的曼妙渲染一番,稍稍冲淡。其实,纡缓中又暗蓄进逼之势。貂鼠裘,驼蹄羹,霜橙香橘,各种珍品尽情享受,酒肉凡品,不须爱惜。在这里,本来文势稍宽平了一点儿,诗人又紧接着大声疾呼:“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句也不肯放松,一笔也不肯落平。这是传诵千古的名句。表面上一往高歌,暗地里却结上启下,令读者不觉,《杜诗镜铨》里评价说“拍到路上无痕”,讲得很对。骊山宫装点得像仙界一般,而宫门之外即有路倒尸。咫尺之间,荣枯差别这样大,那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诗人不能再说,亦无须再说了。在这儿打住,是很恰当的。
第三段从“北辕就泾渭”至末尾。全篇从诗人自己忧念家国说起,最后又以他自己的境遇联系时局作为总结。“咏怀”两字通贯全篇。
“群冰”以下八句,叙述路上情形。首句有“群冰”、“群水”的异文。仇兆鳌注:“群水或作群冰,非。此时正冬,冰凌未解也。”这一说法不妥,这首诗大约作于十月下旬,不必拘泥于隆冬时节。作群冰,诗意自惬。虽然冬天很寒冷,但高处的水流激湍,水还没有冻结。下文“高崒兀”、“声窸窣”,作“冰”更好。这八句,句句写实,只有“疑是崆峒来,恐触天柱折”两句,用共工氏怒触不周山的典故,暗示时势的严重。
接着写到家并抒发感慨。一进门,就听见家人在号啕大哭,这是非常戏剧化的。“幼子饿已卒”,“无食致夭折”,景况是凄惨的。“吾宁舍一哀”,用《礼记·檀弓》记孔子的话:“遇于一哀而出涕,予恶夫涕之无从也。”“舍”字有割舍放弃的意思,这里的意思是:“我能够勉强达观自遣,但邻里且为之呜咽,况做父亲的人让儿子生生的饿死,岂不惭愧。时节过了秋收,粮食原不该缺乏,穷人可还不免有仓皇挨饿的。像自己这样,总算很苦的了。”诗人当时不一定非常困苦,因为他大小总是个官儿,照例可以免租税和兵役的,但他尚且狼狈得如此,那么一般平民扰乱不安的情况,就要远远胜过他了。弱者填沟壑,强者想造反,都是一定的。诗人想起世上有很多失业之徒,久役不归的兵士,那些武行脚色已都扎扮好了,只等上场锣响,便要真杀真砍,大乱的来临已迫在眉睫,他的忧愁从中而来,不可断绝,犹如与终南山齐高,与大海一样茫茫无际。表面看来,似乎穷人发痴,痴人说梦,但实际上过不了多久,安史之乱一爆发,渔阳鼙鼓就揭天而来了,这也正体现了诗人的真知灼见。
这一段文字仿佛闲叙家常,不很用力,却自然而然地于不知不觉中已总结了全诗,极其神妙。结尾最难,必须结束得住,方才是一篇完整的诗。诗人的思想方式无非是“推己及人”,并没有什么神秘。他结合自己的生活,推想到社会群体;从万民的哀乐,来推定一国的兴衰,句句都是真知灼见,都会应验的。以作品内容而论,杜甫的诗是一代史诗,即使是论事,他的诗也是可以供千秋万代的后世加以鉴戒的。[6]
名家点评

黄彻《巩溪诗话》:《孟子》七篇,论君与民者居半,其馀欲得君,盖以安民也。观少陵“穷年忧黎元,叹息肠中热”……而志在大庇天下寒士,其心广大,异夫求穴之蝼蚁辈,真得孟子所存矣。东坡问:老杜何如人?或言似司马迁,但能名其诗耳。愚谓老杜似孟子,盖原其心也。观《赴奉先咏怀五百言》,乃声律中老杜心迹论一篇也。
张戒《岁寒堂诗话》:少陵在布衣中,慨然有致君尧舜之志,而世无知者,虽同学翁亦颇笑之,故“浩歌弥激烈”、“沈饮聊自遣(“适”一作“遣”)也。此与诸葛孔明抱膝长啸无异;读其诗,可以想见其胸臆矣。……方幼子饿死之时,尚以“常免租税”、“不隶征伐”为幸,而“思失业徒”,“念远戍卒”,至于“忧端齐终南”,此岂嘲风咏月者哉!
钟惺、谭元春《唐诗归》:钟云:读少陵《奉先咏怀》、《北征》等篇,知五言古长篇不易作。当于潦倒淋漓、忽正忽反、若整若乱、时断时续处得其篇法之妙。钟云:“许”字道尽志大、言大人病痛(“许身”句下)。钟云:有此二语才有本领(“以兹”二句下)。钟云:汉乐府语(“指直”句下)。钟云:此语痛甚(“鞭挞”句下)。钟云:“凌晨过骊山”至此,极道骄奢暴殄,隐忧言外,似皆说秦,其实句句是时事,所谓借秦为喻也。谭云:少陵不用于世,救援悲悯之意甚切,遇一小景、小物,说得极悲愤、极经济,只为胸中有此等事郁结,读其诸长篇自见(“朱门”二句下)。谭云:骨肉语可怜。钟云:“似欲忘饥渴”,归后情也,“庶往共饥渴”,归前情也。悲欢不同,各有其妙,同一苦境(“庶往”句下)。钟云:五字非暴贫不知,非惯贫不知(“贫窭”句下)。钟云:饥困忧时,婆心侠气(“默思”二句下)。
王嗣奭《杜臆》:自“凌晨过骊山”,至“路有冻死骨”,叙当时君臣晏安独乐而不恤其民之状,婉转恳至,抑扬吞吐,反复顿挫,曲尽其妙。后来诗人见杜以忧国忧民,往往效之,不过取办于笔舌耳。……故“彤庭分帛”、“卫霍金盘”、“朱门酒肉”等语,皆道其实,故称“诗史”、
仇兆鳌《杜诗详注》:胡夏客曰:诗凡五百字,而篇中叙发京师,过骊山,就泾渭,抵奉先,不过数十字耳,馀皆议论,感慨成文,此最得“变雅”之法而成章者也。又曰:《奉先咏怀》全篇议论,杂以叙事;《北征》则全篇叙事,杂以议论。盖曰“咏怀”、自应以议论为主;曰“北征”,自应以叙事为主也。卢世㴶曰:《赴奉先》及《北征》,肝肠如火,涕泪横流,读此而不感动者,其人必不忠。作长篇古诗,布势须要宽转。此二条(按指“穷年忧黎元”至“放歌颇愁绝”)各四句转意,抚时慨己,或比或兴,迭开迭合,备极排荡顿挫之妙。
清高宗敕编《唐宋诗醇》:此与《北征》为集中巨篇,摅郁结,写胸臆,苍苍莽莽,一气流转。其大段中有千里一曲之势而笔笔顿挫,一曲中又有无数波折也。甫以布衣之士乃心帝室,而是时明皇失政,大乱已成。方且君臣荒宴,若罔闻知。甫从局外蒿目时艰,欲言不可,盖有日矣,一于此诗发之。前述平日之衷曲,后写当前之酸楚,至于中幅,以所经为纲,所见为目,言言深切,字字沉痛。《板》《荡》之后,未有能及此者,此甫之所以度越千古而上继《三百篇》者乎?张{湝}曰:文之至者,止见精神不见语言,此五百字真恳切到,淋漓沉痛,俱是精神,何处见有语言?
沈德潜《唐诗别裁》:“忧黎元”至“放歌愁绝”,反反复复,淋漓颠倒,正古人不可及处。
浦起龙《读杜心解》:是为集中开头大文章,老杜平生大本领,须用一片大魄力读去,断不宜如朱、仇诸本,琐琐分裂。通篇只是三大段,首明赍志去国之情,中慨君臣耽乐之失,末述到家哀苦之感。而起手用“许身”“比稷、契”二句总领,如金之声也。结尾用“忧端齐终南”二句总收,如玉之振也。
杨伦《杜诗镜铨》:朱注:公赴奉先,玄宗时正在华清宫,故诗中言骊山事特详。李云:此篇金声玉振,可为压卷。首从“咏怀”叙起,每四句一转,层层跌出。自许稷、契本怀,写仕既不成,隐又不遂,百折千回,仍复一气流转,极反复排荡之致。次叙自京赴奉先道途所闻见,致慨于国奢民困,此正忧端最切处。末叙抵家事。仍归结到“忧黎元”作结,乃是“咏怀”本意。蒋云:叙事中夹议论,不觉发上指冠,大声如吼,即所谓“激烈”、“愁绝”也(“彤庭”十句下)。乐府法,亦用隔句对(“暖客”四句下)。李云:四句束上起下,并有含蓄,是长篇断犀手(“朱门”四句下)。张云:只此家常事,曲折如话,亦非人所能及。穷困如此,而惓惓于国计民生,非希踪稷、契者,讵克有此!五古前人多以质厚清远胜,少陵出而沉郁顿挫,每多大篇,遂为诗道中另辟一门径。无一语蹈袭汉魏,正深得其神理。此及《北征》,尤为集内大文章,见老杜平生大本领。所谓“巨刃摩天”、“乾坤雷硠”者,惟此种足以当之。半山、后山,尚未望见。李子德云:太史公谓:“《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悱而不乱,《离骚》兼之,公《咏怀》足以相敌。
翁方纲《石洲诗话》:《奉先咏怀》一篇,《羌村》三篇,皆与《北征》相为表里。此自周《雅》降风以后,所未有也。迹熄《诗》亡,所以有《春秋》之作。若诗不亡,则圣人何为独忧耶?李唐之代,乃有如此大制作,可以直接《六经》矣。渔洋以五平、五仄体,近于游戏,此特指有心为之者言。若此之“凌晨过骊山,御榻在嵽嵲”、“忧端齐终南,澒洞不可掇”……于五平五仄之中,出以叠韵,并属天成,非关游戏也。
方南堂《辍锻录》:《赴奉先县五百字》,当时时歌诵,不独起伏关键,意度波澜,煌煌大篇,可以为法,即其中琢句之工,用字之妙,无一不是规矩,而音韵尤古淡雅正,自然天籁也。
吴汝纶《十八家诗钞评点》:张云:数语回斡无迹,所谓“更觉良工心独苦”也(“生常”句下)。
高步瀛《唐宋诗举要》:吴曰:第一段(至“放歌"句)一句一转,一转一深,几于笔不着纸。而悲京沉郁,愤慨淋漓,文气横溢纸上,如生龙活虎不可控揣。太史公、韩昌黎而外,无第三人能作此等文字,况诗乎?诗中唯*公一人也。吴曰:此下忽捉笔发生绝大议论,警湛生动,独有千古(“彤庭”二句下)。吴曰:再回护朝廷一笔,此等处掉转最难,而文势益超骏矣(“圣人”二句下)。吴曰:一句折落,悲凉无际(“朱门”二句下)。邵子湘《咏怀》、《北征》,皆杜集大篇,子美自评“沈郁顿挫”、“碧海鲸鱼”,后人赞其铺陈排比、浑涵汪茫,正是此种。学杜须从大处著眼,方不落一知半解。张廉卿曰:杜公此等议论,实足上嗣《风》《雅》。

㈢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赏析

在杜甫的五言诗里,这是一首代表作。杜甫自京赴奉先县,是在天宝十四载(755)的十月、十一月之间。是年十月,唐玄宗携杨贵妃往骊山华清宫避寒,十一月,安禄山即举兵造反。杜甫途经骊山时,玄宗、贵妃正在大玩特玩,殊不知安禄山叛军已闹得不可开交。其时,安史之乱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长安,然而诗人途中的见闻和感受,已经显示出社会动乱的端倪。所以千载以后读了这首诗,诚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诗人敏锐的观察力,不能不为人所叹服。

原诗五百字,可分为三大段。开头至“放歌破愁绝”为第一段。这一段千回百折,层层如剥蕉心,出语的自然圆转,虽用白话来写很难得超过它。

杜甫旧宅在长安城南,所以自称杜陵布衣。“老大意转拙”,犹俗语说“越活越回去了”;怎样笨拙法呢?偏要去自比稷与契这两位虞舜的贤臣,所志如此迂阔,岂有不失败之理。濩落,即廓落,大而无当,空廓而无用之意。“居然成濩落”,即果然失败了。契阔,即辛苦。自己明知定要失败,却甘心辛勤到老。这六句是一层意思,自嘲中带有幽愤,下边更逼进了一步。人虽已老了,却还没死,只要还未盖棺,就须努力,仍有志愿通达的一天,口气是非常坚决的。孟子说,“禹思天下有溺者,犹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犹己饥之也,是以若是其急也。”老杜自比稷契,所以说“穷年忧黎元”,尽自己的一生,与万民同哀乐,衷肠热烈如此,自不免为同学老先生们所笑。他却毫不在乎,只是格外慷慨悲歌。诗到这里总为一小段,下文便转了意思。

隐逸本为士大夫们所崇尚。老杜说,我难道真这样的傻,不想潇洒山林,度过时光吗?无奈生逢尧舜之君,不忍走开罢了。从这里又转出意思来,既生在尧舜一般的盛世,当然人才济济,难道少你一人不得吗?构造廊庙都是磐磐大才,原不少我这样一个人,但我却偏要挨上来。为什么这样呢?这说不上什么原故,只是一种脾气性情罢了,好比向日葵老跟着太阳转呀。忠君爱国发乎天性,固然很好,不过却也有一层意思必须找补的。世人会不会觉得自己过于热中功名,奔走利禄?所以接下去写道:为个人利益着想的人,象蚂蚁似的能够经营自己的巢穴;我却偏要向沧海的巨鲸看齐,自然把生计都给耽搁了。自己虽有用世之心,可是因为羞于干谒,直到现在还辛辛苦苦,埋没风尘。

下面又反接找补。上文说“身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但即尧舜之世,何尝没有隐逸避世的,例如许由、巢父。巢、由是高尚的君子,我虽自愧不如,却也不能改变我的操行。这两句一句一折。既不能高攀稷契,亦不屑俯就利禄,又不忍象巢、由跳出圈子去逃避现实,只好饮酒赋诗。沉醉或能忘忧,放歌聊可破闷。诗酒流连,好象都很风雅,其实是不得已呵。诗篇开首到此,进退曲折,尽情抒怀,热烈衷肠非常真实。

第二段从“岁暮百草零”至“惆怅难再述”。这一段,记叙描写议论并用。首六句叙上路情形,在初冬十月、十一月之交,半夜动身,清早过骊山,明皇贵妃正在华清宫。“蚩尤”两句旧注多误。蚩尤尝作雾,即用作雾之代语,下云“塞寒空”分明是雾。在这里,只见雾塞寒空,雾重故地滑。温泉蒸气郁勃,羽林军校往来如织。骊宫冬晓,气象万千。寥寥数笔,写出了真正的华清宫。“君臣留难娱,乐动殷胶葛”两句亦即白居易《长恨歌》所云“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说“君臣留欢娱”,轻轻点过,却把唐明皇一起拉到浑水里去。然则上文所谓尧舜之君,真不过说说好听,遮遮世人眼罢了。

“彤庭”四句,沈痛极了。一丝一缕都出于女工之手,朝廷却用横暴鞭挞的方式攫夺来。然后皇帝再分赏群臣,叫他们好好地为朝廷效力。群臣如果忽视了这个道理,辜负国恩,岂不等于白扔了吗?然而衮衮诸公,莫不如此,诗人心中怎能平静!“臣如忽至理,君岂弃此物”,句中“如”、“岂”两个虚词,一进一退,逼问有力。百姓已痛苦不堪,而朝廷之上却挤满了这班贪婪庸鄙、毫无心肝的家伙,国事的危险真象千钧一发,仁人之心应该战栗的。

“况闻”以下更进了一步。“闻”者虚拟之词,宫禁事秘,不敢说一定。岂但文武百官如此,“中枢”、“大内”的情形又何尝好一些,或者更加厉害吧。听说大内的奇珍异宝都已进了贵戚豪门,此当指杨国忠之流。“中堂”两句,写美人如玉,被烟雾般的轻纱笼着,指虢国夫人,还是杨玉环呢?这种攻击法,一步逼紧一步,离唐明皇只隔一层薄纸了。

似乎不宜再尖锐地说下去,故转入平铺。“暖客”以下四句两联,十字作对,谓之隔句对,或扇面对,调子相当地纡缓。因意味太严重了,不能不借藻色音声的曼妙渲染一番,稍稍冲淡。其实,纡缓中又暗蓄进逼之势。貂鼠裘,驼蹄羹,霜橙香橘,各种珍品尽情享受,酒肉凡品,自任其臭腐,不须爱惜的了。

文势稍宽平了一点儿,紧接着又大声疾呼:“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老杜真是一句不肯放松,一笔不肯落平的。这是传诵千古的名句。似乎一往高歌,暗地却结上启下,令人不觉,《镜铨》夹评“拍到路上无痕”,讲得很对。骊山宫装点得象仙界一般,而宫门之外即有路倒尸。咫尺之间,荣枯差别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是的,不能再说,亦无须再说了。在这儿打住,是很恰当的。

第三段从“北辕就泾渭”至末尾。全篇从自己忧念家国说起,最后又以自己的境遇联系时局作为总结。“咏怀”两字通贯全篇。

“群冰”以下八句,叙述路上情形。首句有“群冰”“群水”的异文。仇注“群水或作群冰,非。此时正冬,冰凌未解也。”此说不妥,此诗或作于十月下旬,正不必泥定仲冬。作群冰,诗意自惬。虽冬寒,高水激湍,故冰犹未合耳。观下文“高崒兀”“声窸窣”,作冰为胜。这八句,句句写实,只“疑是崆峒来,恐触天柱折”两句,用共工氏怒触不周山的典故,暗示时势的严重。

接着写到家并抒发感慨。一进门,就听见家人在号啕大哭,这实在是非常戏剧化的。“幼子饿已卒”,“无食致夭折”,景况是凄惨的。“吾宁舍一哀”,用《礼记。檀弓》记孔子的话:“遇于一哀而出涕,予恶夫涕之无从也。”“舍”字有割舍放弃的意思,说我能够勉强达观自遣,但邻里且为之呜咽,况做父亲的人让儿子生生的饿死,岂不惭愧。时节过了秋收,粮食原不该缺乏,穷人可还不免有仓皇挨饿的。象自己这样,总算很苦的了。是否顶苦呢?倒也未必。因为他大小总是个官儿,照例可以免租税和兵役的,尚且狼狈得如此,一般平民扰乱不安的情况,自必远远过于此。弱者填沟壑,强者想造反,都是一定的。想起世上有多少失业之徒,久役不归的兵士,那些武行脚色已都扎扮好了,只等上场锣响,便要真杀真砍,大乱之来已迫眉睫,自然忧从中来不可断绝,与终南山齐高,与大海接其混茫了。表面看来,似乎穷人发痴,痴人说梦,那知过不了几日,渔阳鼙鼓已揭天而来了,方知诗人的真知灼见啊!

这一段文字仿佛闲叙家常,不很用力,却自然而然地于不知不觉中已总结了全诗,极其神妙。结尾最难,必须结束得住,方才是一篇完整的诗。他思想的方式无非“推己及人”,并没有什么神秘。结合小我的生活,推想到大群;从万民的哀乐,定一国之兴衰,自然句句都真,都会应验的。以文而论,固是一代之史诗,即论事,亦千秋之殷鉴矣。

㈣ 《自京赴奉县咏怀五百字》的赏析。分三段赏析每段赏析一百字左右,不要太多了。

全篇言言深切,字字沉痛,感时忧国,披写满怀,有千里一曲之势,而笔笔顿挫,一专曲中又有无数波折属。用今天大家常用的话说,这首诗最大的特点就是沉郁顿挫,这也是杜诗的主要风格特征。杜甫是系念国家安危和生民疾苦的诗人。动乱的时代,个人的坎坷遭遇,一有感触,则悲慨满怀。他的诗有一种深沉的忧思,无论是写生民疾苦、怀友思乡,还是写自己的穷愁潦倒,感情都是深沉阔大的。他的诗,蕴含着一种厚积的感情力量,每欲喷薄而出时,他的仁者之心、他的儒家涵养,所形成的中和处世的心态,便把这喷薄欲出的悲怆抑制住了,使它变得缓慢深沉,变得低回婉转。诗中先叙抱负之落空,仕既不成,隐又不遂,中间四句一转,感情波澜起伏,待到郁勃不平之气要爆发出来,却又撇开个人的不平,转入对骊山的描写。由骊山上的奢靡生活,写到贫富悬殊,不平愤懑之情似乎又是要喷薄而出了,但是没有,感情回旋,变成了“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的深沉叹息。至“幼子饿已卒”,悲痛欲绝的感情,看来似乎要难以自制了,最后由个人的悲痛转为对百姓苦难的深沉忧思,留下无穷的余韵。

㈤ 杜甫《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诗歌鉴赏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杜甫
杜陵有布衣, 老大意转拙。
许身一何愚, 窃比稷与契。
居然成濩落, 白首甘契阔。
盖棺事则已, 此志常觊豁。
穷年忧黎元, 叹息肠内热。
取笑同学翁, 浩歌弥激烈。
非无江海志, 潇洒送日月。
生逢尧舜君, 不忍便永诀。
当今廊庙具, 构厦岂云缺?
葵藿倾太阳, 物性固难夺。
顾惟蝼蚁辈, 但自求其穴。
胡为慕大鲸, 辄拟偃溟渤?
以兹误生理, 独耻事干谒。
兀兀遂至今, 忍为尘埃没。
终愧巢与由, 未能易其节。
沈饮聊自遣, 放歌破愁绝。
岁暮百草零, 疾风高冈裂。
天衢阴峥嵘, 客子中夜发。
霜严衣带断, 指直不得结。
凌晨过骊山, 御榻在嵽嵲。
蚩尤塞寒空, 蹴踏崖谷滑。
瑶池气郁律, 羽林相摩戛。
君臣留欢娱, 乐动殷胶葛。
赐浴皆长缨, 与宴非短褐。

彤庭所分帛, 本自寒女出。
鞭挞其夫家, 聚敛贡城阙。
圣人筐篚恩, 实欲邦国活。
臣如忽至理, 君岂弃此物?
多士盈朝廷, 仁者宜战栗。
况闻内金盘, 尽在卫霍室。
中堂有神仙, 烟雾蒙玉质。
煖客貂鼠裘, 悲管逐清瑟。
劝客驼蹄羹, 霜橙压香橘。
朱门酒肉臭, 路有冻死骨。
荣枯咫尺异, 惆怅难再述。
北辕就泾渭, 官渡又改辙。
群冰从西下, 极目高崒兀。
疑是崆峒来, 恐触天柱折。
河梁幸未坼, 枝撑声窸窣。
行李相攀援, 川广不可越。
老妻寄异县, 十口隔风雪。
谁能久不顾, 庶往共饥渴。
入门闻号啕, 幼子饿已卒。
吾宁舍一哀, 里巷亦鸣咽。
所愧为人父, 无食致夭折。
岂知秋禾登, 贫窭有仓卒。
生常免租税, 名不隶征伐。
抚迹犹酸辛, 平人固骚屑。
默思失业徒, 因念远戍卒。
忧端齐终南, 澒洞不可掇。
在杜甫的五言诗里,这是一首代表作。杜甫自京赴奉先县,是在天宝十四载(755)的十月、十一月之间。是年十月,唐玄宗携杨贵妃往骊山华清宫避寒,十一月,安禄山即举兵造反。杜甫途经骊山时,玄宗、贵妃正在大玩特玩,殊不知安禄山叛军已闹得不可开交。其时,安史之乱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长安,然而诗人途中的见闻和感受,已经显示出社会动乱的端倪。所以千载以后读了这首诗,诚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诗人敏锐的观察力,不能不为人所叹服。
原诗五百字,可分为三大段。开头至“放歌破愁绝”为第一段。这一段千回百折,层层如剥蕉心,出语的自然圆转,虽用白话来写很难得超过它。
杜甫旧宅在长安城南,所以自称杜陵布衣。“老大意转拙”,犹俗语说“越活越回去了”;怎样笨拙法呢?偏要去自比稷与契这两位虞舜的贤臣,所志如此迂阔,岂有不失败之理。濩(huò获)落,即廓落,大而无当,空廓而无用之意。“居然成濩落”,即果然失败了。契阔,即辛苦。自己明知定要失败,却甘心辛勤到老。这六句是一层意思,自嘲中带有幽愤,下边更逼进了一步。人虽已老了,却还没死,只要还未盖棺,就须努力,仍有志愿通达的一天,口气是非常坚决的。孟子说,“禹思天下有溺者,犹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犹己饥之也,是以若是其急也。”老杜自比稷契,所以说“穷年忧黎元”,尽自己的一生,与万民同哀乐,衷肠热烈如此,自不免为同学老先生们所笑。他却毫不在乎,只是格外慷慨悲歌。诗到这里总为一小段,下文便转了意思。
隐逸本为士大夫们所崇尚。老杜说,我难道真这样的傻,不想潇洒山林,度过时光吗?无奈生逢尧舜之君,不忍走开罢了。从这里又转出意思来,既生在尧舜一般的盛世,当然人才济济,难道少你一人不得吗?构造廊庙都是磐磐大才,原不少我这样一个人,但我却偏要挨上来。为什么这样呢?这说不上什么原故,只是一种脾气性情罢了,好比向日葵老跟着太阳转呀。忠君爱国发乎天性,固然很好,不过却也有一层意思必须找补的。世人会不会觉得自己过于热中功名,奔走利禄?所以接下去写道:为个人利益着想的人,象蚂蚁似的能够经营自己的巢穴;我却偏要向沧海的巨鲸看齐,自然把生计都给耽搁了。自己虽有用世之心,可是因为羞于干谒,直到现在还辛辛苦苦,埋没风尘。

下面又反接找补。上文说“身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但即尧舜之世,何尝没有隐逸避世的,例如许由、巢父。巢、由是高尚的君子,我虽自愧不如,却也不能改变我的操行。这两句一句一折。既不能高攀稷契,亦不屑俯就利禄,又不忍象巢、由跳出圈子去逃避现实,只好饮酒赋诗。沉醉或能忘忧,放歌聊可破闷。诗酒流连,好象都很风雅,其实是不得已呵。诗篇开首到此,进退曲折,尽情抒怀,热烈衷肠非常真实。
第二段从“岁暮百草零”至“惆怅难再述”。这一段,记叙描写议论并用。首六句叙上路情形,在初冬十月、十一月之交,半夜动身,清早过骊山,明皇贵妃正在华清宫。“蚩尤”两句旧注多误。蚩尤尝作雾,即用作雾之代语,下云“塞寒空”分明是雾。在这里,只见雾塞寒空,雾重故地滑。温泉蒸气郁勃,羽林军校往来如织。骊宫冬晓,气象万千。寥寥数笔,写出了真正的华清宫。“君臣留难娱,乐动殷胶葛”两句亦即白居易《长恨歌》所云“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说“君臣留欢娱”,轻轻点过,却把唐明皇一起拉到浑水里去。然则上文所谓尧舜之君,真不过说说好听,遮遮世人眼罢了。
“彤庭”四句,沈痛极了。一丝一缕都出于女工之手,朝廷却用横暴鞭挞的方式攫夺来。然后皇帝再分赏群臣,叫他们好好地为朝廷效力。群臣如果忽视了这个道理,辜负国恩,岂不等于白扔了吗?然而衮衮诸公,莫不如此,诗人心中怎能平静!“臣如忽至理,君岂弃此物”,句中“如”、“岂”两个虚词,一进一退,逼问有力。百姓已痛苦不堪,而朝廷之上却挤满了这班贪婪庸鄙、毫无心肝的家伙,国事的危险真象千钧一发,仁人之心应该战栗的。
“况闻”以下更进了一步。“闻”者虚拟之词,宫禁事秘,不敢说一定。岂但文武百官如此,“中枢”、“大内”的情形又何尝好一些,或者更加厉害吧。听说大内的奇珍异宝都已进了贵戚豪门,此当指杨国忠之流。“中堂”两句,写美人如玉,被烟雾般的轻纱笼着,指虢国夫人,还是杨玉环呢?这种攻击法,一步逼紧一步,离唐明皇只隔一层薄纸了。
似乎不宜再尖锐地说下去,故转入平铺。“煖客”以下四句两联,十字作对,谓之隔句对,或扇面对,调子相当地纡缓。因意味太严重了,不能不借藻色音声的曼妙渲染一番,稍稍冲淡。其实,纡缓中又暗蓄进逼之势。貂鼠裘,驼蹄羹,霜橙香橘,各种珍品尽情享受,酒肉凡品,自任其臭腐,不须爱惜的了。
文势稍宽平了一点儿,紧接着又大声疾呼:“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老杜真是一句不肯放松,一笔不肯落平的。这是传诵千古的名句。似乎一往高歌,暗地却结上启下,令人不觉,《镜铨》夹评“拍到路上无痕”,讲得很对。骊山宫装点得象仙界一般,而宫门之外即有路倒尸。咫尺之间,荣枯差别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是的,不能再说,亦无须再说了。在这儿打住,是很恰当的。
第三段从“北辕就泾渭”至末尾。全篇从自己忧念家国说起,最后又以自己的境遇联系时局作为总结。“咏怀”两字通贯全篇。
“群冰”以下八句,叙述路上情形。首句有“群冰”“群水”的异文。仇注“群水或作群冰,非。此时正冬,冰凌未解也。”此说不妥,此诗或作于十月下旬,正不必泥定仲冬。作群冰,诗意自惬。虽冬寒,高水激湍,故冰犹未合耳。观下文“高崒兀”“声窸窣”,作冰为胜。这八句,句句写实,只“疑是崆峒来,恐触天柱折”两句,用共工氏怒触不周山的典故,暗示时势的严重。
接着写到家并抒发感慨。一进门,就听见家人在号啕大哭,这实在是非常戏剧化的。“幼子饿已卒”,“无食致夭折”,景况是凄惨的。“吾宁舍一哀”,用《礼记·檀弓》记孔子的话:“遇于一哀而出涕,予恶夫涕之无从也。”“舍”字有割舍放弃的意思,说我能够勉强达观自遣,但邻里且为之呜咽,况做父亲的人让儿子生生的饿死,岂不惭愧。时节过了秋收,粮食原不该缺乏,穷人可还不免有仓皇挨饿的。象自己这样,总算很苦的了。是否顶苦呢?倒也未必。因为他大小总是个官儿,照例可以免租税和兵役的,尚且狼狈得如此,一般平民扰乱不安的情况,自必远远过于此。弱者填沟壑,强者想造反,都是一定的。想起世上有多少失业之徒,久役不归的兵士,那些武行脚色已都扎扮好了,只等上场锣响,便要真杀真砍,大乱之来已迫眉睫,自然忧从中来不可断绝,与终南山齐高,与大海接其混茫了。表面看来,似乎穷人发痴,痴人说梦,那知过不了几日,渔阳鼙鼓已揭天而来了,方知诗人的真知灼见啊!
这一段文字仿佛闲叙家常,不很用力,却自然而然地于不知不觉中已总结了全诗,极其神妙。结尾最难,必须结束得住,方才是一篇完整的诗。他思想的方式无非“推己及人”,并没有什么神秘。结合小我的生活,推想到大群;从万民的哀乐,定一国之兴衰,自然句句都真,都会应验的。以文而论,固是一代之史诗,即论事,亦千秋之殷鉴矣。

㈥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体现了诗人怎样敏锐的政治洞察力

杜甫自京赴奉先县写此诗时,是在公元775年(天宝十四年)的十月、十一月之版间,杜甫途经骊山权时,唐玄宗正携杨贵妃往骊山华清宫避寒游玩,殊不知安禄山叛军已闹得很凶。虽然安禄山之乱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长安,然而诗人通过途中的见闻,已经感受到社会动乱的端倪,所以诗中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这显示了诗人敏锐的政治洞察力。

㈦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赏析,分三段,不过要短小精练的!

在杜抄甫的五言诗里,这是一首代表作。当时安史之乱的消息尚未传到长安,然而诗人在长安往奉先县途中的见闻和感受,已经显示出社会动乱的端倪,所以诗中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这显示出了诗人敏锐的观察力。
原诗五百字,可分为三大段。开头至“放歌破愁绝”为第一段。这一段千回百折,层层如剥蕉心,出语的自然圆转。
第二段从“岁暮百草零”至“惆怅难再述”。这一段,记叙、描写、议论并用。首六句叙上路情形,在初冬十月、十一月之交,半夜动身,清早过骊山,玄宗和贵妃正在华清宫。“蚩尤”两句的旧注多有错误。蚩尤曾经作雾,即用作“雾”的代语,下面说“塞寒空”即是雾。在这里,只见雾塞寒空,雾重故地滑。温泉蒸气郁勃,羽林军校往来如织。骊宫冬晓,气象万千。寥寥数笔,写出了真正的华清宫。“君臣留欢娱,乐动殷胶葛”两句亦即白居易《长恨歌》所说的“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说“君臣留欢娱”,轻轻点过,却把唐玄宗一起拉到浑水里去。上文所谓“尧舜之君”,不过是诗人说说好听,遮遮世人眼罢了。
第三段从“北辕就泾渭”至末尾。全篇从诗人自己忧念家国说起,最后又以他自己的境遇联系时局作为总结。“咏怀”两字通贯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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