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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典故幽怨

發布時間: 2020-12-23 04:17:27

㈠ 李商隱《錦瑟》 時的大意 是什麼

解釋

錦瑟呀,你為何竟有五十條弦?每弦每節,都令人懷思黃金華年。我心如莊子,為蝴蝶曉夢而迷惘;又如望帝化杜鵑,寄託春心哀怨。滄海明月高照,鮫人泣淚皆成珠。藍田紅日和暖,可看到良玉生煙。悲歡離合之情,豈待今日來追憶,只是當年卻漫不經心,早已惘然。

題解

這首詩歷來注釋不一,莫衷一是。或以為是悼亡之作,或以為是愛國之篇或以為是自比文才之論,或以為是抒寫思念待兒錦瑟。但以為是悼亡詩者為最多。有人認為,開首以瑟弦五十折半為二十五,隱指亡婦華年二十五歲。這話未免有嫌牽強。但是,首聯哀悼早逝卻是真實。頷聯以莊子亡妻鼓盆而歌和期效望帝化成子規而啼血,間接地描寫了人生的悲歡離合。頸聯以鮫人泣珠和良玉生煙的典故,隱約地描摹了世間風情迷離恍惚,可望而不可至。最後抒寫生前情愛漫不經心,死後追憶已經惘然的難以排遣的情緒。

典故

錦瑟:瑟的美稱。無端:沒來由的。五十弦:古瑟有五十弦。柱:弦的支柱。華年:美好的年華,指少年。兩句寫:聽錦瑟的弦聲,想起年輕時的往事,悵惘難言。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一晃年已半百,回首當年,一言難盡。「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曾經有夢想,曾經害相思。「滄海明月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可是,夢想和相思都破滅,所得只是眼淚和迷惘。

晚唐詩人司空圖曾引戴叔倫話:「詩家美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於眉睫之前也。」藍田山位於陝西藍田,是著名的產玉之地。傳說此山在陽光之下,蘊藏其中的玉氣,冉冉升騰,但美玉之精氣遠觀如在,近觀卻無。故「可望而不可置於眉睫之前也。」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現在回想,舊情難忘,只是一切都恍如隔世了。我最怕的就是最後一句,「已」一字,可怕至極。若非年少無知,何至如此!然人人最感嘆之事,便是少年時景。

全部注釋

1.朱註:《周禮•樂器圖》:"雅瑟二十三弦,頌瑟二十五弦,飾以寶玉者曰寶瑟,繪文如錦者曰錦瑟。"《漢書•郊祀志上》:"秦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為二十五弦。"古瑟大小不等,弦數亦不同。義山《回中牡丹為雨所敗》詩有"錦瑟驚弦破夢頻";《七月二十八日夜與王鄭二秀才聽雨後夢作》詩有"雨打湘靈五十弦"。無端:沒來由,無緣無故。此隱隱有悲傷之感,乃全詩之情感基調。歷代解義山詩者,多以此詩為晚年之作。商隱享年不足五十,故此借"五十弦"起興,暗喻生平,引發以下"一弦一柱"之思憶。
2.庄生句:《莊子•齊物論》:"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商隱此引莊周夢蝶故事,以言人生如夢,往事如煙之意。

3.望帝句:《華陽國志•蜀志》:"杜宇稱帝,號曰望帝。……其相開明,決玉壘山以除水害,帝遂委以政事,法堯舜禪授之義,遂禪位於開明。帝升西山隱焉。時適二月,子鵑鳥鳴,故蜀人悲子鵑鳥鳴也。"子鵑即杜鵑,又名子規。蔡夢弼《杜工部草堂詩箋》一九《杜鵑》詩注引《成都記》:"望帝死,其魂化為鳥,名曰杜鵑,亦曰子規。"

4.滄海句:《博物志》:"南海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績織,其眼泣則能出珠。"《新唐書•狄仁傑傳》:"仁傑舉明經,調汴州參軍,為吏誣訴黜陟,使閆立本如訊,異其才,謝曰:'仲尼稱觀過知仁,君可謂滄海遺珠矣。"

5.藍田句:《元和郡縣志》:"關內道京兆府藍田縣:藍田山,一名玉山,在縣東二十八里。"《文選》陸機《文賦》:"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困學紀聞》卷十八:司空表聖雲:"戴容州謂詩家之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於眉睫之前也。李義山玉生煙之句蓋本於此。"

6.可待:豈待,何待。

賞析

此詩是義山詩之代表作,但頗難解說。宋劉攽《貢父詩話》雲:"《錦瑟》詩,人莫曉其意,或謂是令狐楚家青衣也。"《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二十二引黃朝英《緗素雜記》曰:"義山《錦瑟》詩雲……山穀道人讀此詩,殊不解其意,後以問東坡。東坡雲:'此出《古今樂志》,雲:錦瑟之為器也,其弦五十,其柱如之。其聲也適、怨、清、和。'案李詩'庄生……',適也;'望帝……',怨也;'滄海……',清也;'藍田……',和也。一篇之中,曲盡其意。史稱其瑰邁奇古,信然。"元好問《論詩絕句》雲:"望帝春心托杜鵑,佳人錦瑟怨華年。詩家總愛西昆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以上詠"青衣"(艷情)說乃小說家言;詠錦瑟說頗得宋人贊同。明人胡應麟於此二說皆疑之。其後說者紛紜,大抵有"自傷生平"(清何焯、汪師韓、薛雪、宋翔鳳)說、"悼亡"(清朱鶴齡、朱彝尊、何焯、馮浩、程夢星、姚培謙、近人張采田、孟森等)說、"政治寄託"(清杜詔,近人張采田、岑仲勉等)說、"詩序"(清何焯、王應奎、)說、"寄託不明"(清屈復、近人梁啟超)說、"自寓創作"(錢鍾書)說等。其中持"悼亡"或"自傷"說者較多。然"悼亡"實際上也是"自傷"的內涵之一,故"自傷"說似更圓通。茲引劉、余《集解》以備參讀:"自傷身世之說,較為切實合理。……首聯謂見此五十弦之錦瑟,聞其弦弦所發之悲音,不禁悵然而憶己之華年往事。……頷腹二聯,即承'思華年'而寫回憶中之華年往事,……'庄生'句系狀瑟聲之如夢似幻,令人迷惘,用意在'夢'字'迷'字。而此種境界亦即以象徵詩人身世之如夢似幻,惘然若迷。……'望帝'句系寫瑟聲之凄迷哀怨,如泣鵑啼血,著意在'春心'字、'托'字。'春心'本指愛情之嚮往追求,常用以喻指對理想之追求。……'望帝'句殆謂己之壯心雄圖及傷時憂國、感傷身世之情均托之哀怨凄斷之詩歌,如望帝之化鵑以自抒哀怨也。杜鵑即作者之詩魂。……'滄海'句寫瑟聲之清寥悲苦……正含滄海遺珠之意。……'藍田'句似寫瑟聲之縹緲朦朧……或以喻己所嚮往追求者,皆望之若有,近之則無。……要之,頷、腹二聯並非具體敘述其華年往事,而系借瑟聲之迷幻、哀怨、清寥、縹緲以概括抒寫其華年所歷之種種人生遭際、人生境界、人生感受。……末聯含義明白……謂上述失意哀傷情事豈待今日追憶方不勝悵恨,即在當時亦惘然若失矣。

注釋

古瑟有弦五十條。柱,調整弦的音調高低的支柱;思讀去聲,因律詩不得一連出現三個平聲。藍田:在今陝西省藍田縣東南,古代著名的美玉產地。

簡析

本詩屬於一首晚年回憶之作,雖然有些朦朧,卻歷來為人傳誦。
詩的首聯由幽怨悲涼的錦瑟起興,點明「思華年」的主旨。無端,無緣無故,沒有來由。五十弦,《 史記·封禪書 》載古瑟五十弦,後雖一般為二十五弦,但仍有其制。詩的一、二兩句是說:繪有花紋的美麗如錦的瑟有五十根弦,我也快到五十歲了,一弦一柱都喚起了我對逝水流年的追憶。
詩的頷聯與頸聯是全詩的核心。在頷聯中,莊周夢蝶的故事見《莊子·齊物論》:「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俄而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歟,蝴蝶之夢為周歟 ?」詩句中的「曉夢」,指天將亮時做的夢。「 迷蝴蝶」,指對自己與蝴蝶之間的關系迷茫。面對群雄逐鹿,變化劇烈的戰國社會,莊周產生了人生虛幻無常的思想,而李商隱則是有感於晚唐國勢衰微,政局動亂,命運如浮萍而用此典故的。用此典故,還包含著他對愛情與生命消逝的傷感。他似乎已預感到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了,要把深深的痛苦與怨憤傾泄出來 。望帝的傳說見《 寰宇記》說 :「 蜀王杜宇,號望帝,後因禪位,自亡去,化為子規 。」子規即杜鵑。詩人筆下美麗而凄涼的杜鵑已升華為詩人悲苦的心靈。深沉的悲傷,只能托之於暮春時節杜鵑的悲啼,這是何等的凄涼。
頸聯緊接頷聯,《 新唐書·狄仁傑傳》載:「(狄仁傑 )舉明經,調汴州參軍,為吏誣訴黜陟。使閻立本召訊,異其才,謝曰:『仲尼稱觀過知仁,君可謂滄海遺珠矣。』」《三國志·吳志·諸葛恪傳》:「恪少有才名,孫權謂其父瑾曰:『藍田生玉,真不虛也。』」「珠」、「玉 」乃詩人自喻,不僅喻才能,更喻德行和理想。詩人借這兩個形象,體現自己稟具卓越的才德,卻不為世用的悲哀。詩的尾聯,採用反問遞進句式加強語氣,結束全詩。「此情 」總攬所抒之情,「 成追憶」則與「思華年」呼應。可待即豈待,說明這令人惆悵傷感的「此情」,早已迷惘難遣,此時當更令人難以承受。
這首詩在藝術上極富個性 ,運用了典故、比興、象徵手法,詩中蝴蝶、杜鵑是象徵,珠、玉屬比興,它們創造出明朗清麗、幽婉哀愴的藝術意境。

這首《錦瑟》,是李商隱的代表作,愛詩的無不樂道喜吟,堪稱最享盛名;然而它又是最不易講解的一篇難詩。自宋元以來,揣測紛紛,莫衷一是。
詩題「錦瑟」,是用了起句的頭二個字。舊說中,原有認為這是詠物詩的,但近來註解家似乎都主張:這首詩與瑟事無關,實是一篇借瑟以隱題的「無題」之作。我以為,它確是不同於一般的詠物體,可也並非只是單純「截取首二字」以發端比興而與字面毫無交涉的無題詩。它所寫的情事分明是與瑟相關的。
起聯兩句,從來的注家也多有誤會,以為據此可以判明此篇作時,詩人已「行年五十」,或「年近五十」,故爾雲雲。其實不然。「無端」,猶言「沒來由地」、「平白無故地」。此詩人之痴語也。錦瑟本來就有那麼多弦,這並無「不是」或「過錯」;詩人卻硬來埋怨它:錦瑟呀,你干什麼要有這么多條弦?瑟,到底原有多少條弦,到李商隱時代又實有多少條弦,其實都不必「考證」,詩人不過藉以遣詞見意而已。據記載,古瑟五十弦,所以玉溪寫瑟,常用「五十」之數,如「雨打湘靈五十弦」,「因令五十絲,中道分宮徵」,都可證明,此在詩人原無特殊用意。
「一弦一柱思華年」,關鍵在於「華年」二字。一弦一柱猶言一音一節。瑟具弦五十,音節最為繁富可知,其繁音促節,常令聽者難以為懷。詩人絕沒有讓人去死摳「數字」的意思。他是說:聆錦瑟之繁弦,思華年之往事;音繁而緒亂,悵惘以難言。所設五十弦,正為「製造氣氛」,以見往事之千重,情腸之九曲。要想欣賞玉溪此詩,先宜領會斯旨,正不可膠柱而鼓瑟。宋詞人賀鑄說:「錦瑟華年誰與度?」(《青玉案》)元詩人元好問說:「佳人錦瑟怨華年!」
(《論詩三十首》)華年,正今語所謂美麗的青春。玉溪此詩最要緊的「主眼」端在華年盛景,所以「行年五十」這才追憶「四十九年」之說,實在不過是一種迂見罷了。
起聯用意既明,且看他下文如何承接。
頷聯的上句,用了《莊子》的一則寓言典故,說的是莊周夢見自己身化為蝶,栩栩然而飛……渾忘自家是「莊周」其人了;後來夢醒,自家仍然是莊周,不知蝴蝶已經何往。玉溪此句是寫:佳人錦瑟,一曲繁弦,驚醒了詩人的夢景,不復成寐。迷含迷失、離去、不至等義。試看他在《秋日晚思》中說:「枕寒庄蝶去」,去即離、逝,亦即他所謂迷者是。曉夢蝴蝶,雖出庄生,但一經玉溪運用,已經不止是一個「栩栩然」的問題了,這裡面隱約包涵著美好的情境,卻又是虛緲的夢境。本聯下句中的望帝,是傳說中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杜宇。後來禪位退隱,不幸國亡身死,死後魂化為鳥,暮春啼苦,至於口中流血,其聲哀怨凄悲,動人心腑,名為杜鵑。杜宇啼春,這與錦瑟又有什麼關聯呢?原來,錦瑟繁弦,哀音怨曲,引起詩人無限的悲感,難言的冤憤,如聞杜鵑之凄音,送春歸去。一個「托」字,不但寫了杜宇之託春心於杜鵑,也寫了佳人之託春心於錦瑟,手揮目送之間,花落水流之趣,詩人妙筆奇情,於此已然達到一個高潮。
看來,玉溪的「春心托杜鵑」,以冤禽托寫恨懷,而「佳人錦瑟怨華年」提出一個「怨」字,正是恰得其真實。玉溪之題詠錦瑟,非同一般閑情瑣緒,其中自有一段奇情深恨在。
律詩一過頷聯,「起」「承」之後,已到「轉」筆之時,筆到此間,大抵前面文情已然達到小小一頓之處,似結非結,含意待申。在此下面,點筆落墨,好像重新再「起」似的。其筆勢或如奇峰突起,或如藕斷絲連,或者推筆宕開,或者明緩暗緊……手法可以不盡相同,而神理脈絡,是有轉折而又始終貫注的。當此之際,玉溪就寫出了「滄海月明珠有淚」這一名句來。
珠生於蚌,蚌在於海,每當月明宵靜,蚌則向月張開,以養其珠,珠得月華,始極光瑩……。這是美好的民間傳統之說。月本天上明珠,珠似水中明月;淚以珠喻,自古為然,鮫人泣淚,顆顆成珠,亦是海中的奇情異景。如此,皎月落於滄海之間,明珠浴於淚波之界,月也,珠也,淚也,三耶一耶?一化三耶?三即一耶?在詩人筆下,已然形成一個難以分辨的妙境。我們讀唐人詩,一筆而有如此豐富的內涵、奇麗的聯想的,舍玉溪生實不多覯。
那麼,海月、淚珠和錦瑟是否也有什麼關聯可以尋味呢?錢起的詠瑟名句不是早就說「二十五弦彈夜月,不勝清怨卻飛來」嗎?所以,瑟宜月夜,清怨尤深。如此,滄海月明之境,與瑟之關聯,不是可以窺探的嗎?
對於詩人玉溪來說,滄海月明這個境界,尤有特殊的深厚感情。有一次,他因病中未能躬與河東公的「樂營置酒」之會,就寫出了「只將滄海月,高壓赤城霞」的句子。如此看來,他對此境,一方面於其高曠皓凈十分愛賞,一方面於其凄寒孤寂又十分感傷:一種復雜的難言的悵惘之懷,溢於言表。
晚唐詩人司空圖,引過比他早的戴叔倫的一段話:「詩家美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於眉睫之前也。」這里用來比喻的八個字,簡直和此詩頸聯下句的七個字一模一樣,足見此一比喻,另有根源,可惜後來古籍失傳,竟難重覓出處。今天解此句的,別無參考,引戴語作解說,是否貼切,亦難斷言。晉代文學家陸機在他的《文賦》里有一聯名句:「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藍田,山名,在今陝西藍田東南,是有名的產玉之地。此山為日光煦照,蘊藏其中的玉氣(古人認為寶物都有一種一般目力所不能見的光氣),冉冉上騰,但美玉的精氣遠察如在,近觀卻無,所以可望而不可置諸眉睫之下,—這代表了一種異常美好的理想景色,然而它是不能把握和無法親近的。玉溪此處,正是在「韞玉山輝,懷珠川媚」的啟示和聯想下,用藍田日暖給上句滄海月明作出了對仗,造成了異樣鮮明強烈的對比。而就字面講,藍田對滄海,也是非常工整的,因為滄字本義是青色。玉溪在詞藻上的考究,也可以看出他的才華和工力。
頸聯兩句所表現的,是陰陽冷暖、美玉明珠,境界雖殊,而悵恨則一。詩人對於這一高潔的感情,是愛慕的、執著的,然而又是不敢褻瀆、哀思嘆惋的。
尾聯攏束全篇,明白提出「此情」二字,與開端的「華年」相為呼應,筆勢未嘗閃遁。詩句是說:如此情懷,豈待今朝回憶始感無窮悵恨,即在當時早已是令人不勝惘惘了—話是說的「豈待回憶」,意思正在:那麼今朝追憶,其為悵恨,又當如何!詩人用兩句話表出了幾層曲折,而幾層曲折又只是為了說明那種悵惘的苦痛心情。詩之所以為詩者在於此,玉溪詩之所以為玉溪詩者,尤在於此。
玉溪一生經歷,有難言之痛,至苦之情,郁結中懷,發為詩句,幽傷要眇,往復低徊,感染於人者至深。他的一首送別詩中說:「瘐信生多感,楊朱死有情;弦危中婦瑟,甲冷想夫箏!……」則箏瑟為曲,常系乎生死哀怨之深情苦意,可想而知。循此以求,我覺得如謂錦瑟之詩中有生離死別之恨,恐怕也不能說是全出臆斷。

我覺得這首詩完全可以不當做無題來解。
聆錦瑟之繁弦,思華年之往事;音繁而緒亂,悵惘以難言。正如上邊所說。如同琵琶行,全詩中間4句是描述瑟音繁復變幻,引動人的思緒煩亂。

㈡ 李商隱的《錦瑟》中「望帝春心托杜鵑」這句話,老師說這里是暗指滿懷的悲憤,幽怨。為什麼

「望帝春心托杜鵑」用望常化杜鵑的典故。傳說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回杜宇,後來禪位退隱,不幸國答亡身死,魂化為鳥,暮春啼叫,以至口中流血,其聲哀怨凄悲,動人心腑,名為杜鵑。春心,一般指對愛情的嚮往追求,也可借喻對美好事物的追求。這里的「春心」與杜鵑的悲鳴聯結在一起,實際上包含了傷春、春恨的意蘊。而傷春,在李商隱的詩歌中,多指憂國傷時、感傷身世,所謂「天荒地變心雖折,若比傷春意未多」(《曲江》)、「創意傷春復傷別」(《杜司勛》)、「年華無一事,只是自傷春」(《清河》),都可作為明證。「望帝春心托杜鵑」,這里所展示的正是一幅籠罩著哀怨凄迷氣氛的圖畫:象徵著化為望帝冤魂的杜鵑。在泣血般的悲鳴中寄託著不泯的冤恨。這幅圖畫,一方面是表現瑟聲的哀怨凄迷,另一方面又喻指自己的春心春恨(美好的願望和傷時憂國、感傷身世之情)都托之於杜鵑啼血般的哀怨凄斷之聲。句中的「托」字,即「寄託」之意,乃是全句的句眼,不但寫出杜宇之託春心於杜鵑,也寫出了詩人之託春恨於悲鳴。暗示了寄託「春心」者的性質,真乃妙筆奇情。

㈢ 李商隱的錦瑟有何含義

對於《錦瑟》一詩的主旨,歷來歧見紛紜,有人以為這首詩的內容是詠「瑟」這種樂器的,言「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四句是分別寫了瑟的適、怨、清、和四種樂調,還有人把「錦瑟」猜想做一個女子的幻化,疑為「令狐家青衣」……此外,許多人傾向於悼亡一說,認為詩人是在孤獨凄涼中思念亡妻,躬自悼矣!

這首詩雖然在理性方面難於加以確切的解說,但在感性方面卻極易於引起讀者的感動和喜愛。詩很具感性,是因為它的形象;詩又很難懂,也是因為它只繪形象,撲朔迷離。要讀懂這首詩,我以為主要應去分析詩的形象,看它給予我們的感發、感動及聯想是些什麼,而不必去比附事實。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詩以「錦瑟」起興,既寫瑟之華美,又寫弦之細密繁復,「錦瑟」二字,給了讀者一個美好而又幽怨的直覺。《漢書·郊祀志》記載:「泰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為二十五弦」,誰曾想「五十弦」之「錦瑟」 比之琴、箏,原來竟附著有如此悲切的情愁。無端,莫之為而為,莫之治而治的意思,「無端」一詞使錦瑟一下子就有了生命,這抑鬱的感嘆像是在說並非瑟自己情願有這五十根弦,而是天生這么多,無可奈何呀。「一弦一柱思華年」,這瑟上的每一條弦、每一根柱都牽引著詩人藏埋心底的一段傷痛。「弦」、「柱」承上一句「五十弦」而來,兩個「一」字,更加強了「五十弦」之繁多的感覺,既暗示了感覺的細致繁復,也暗示了悲哀的沉重纏綿。每一弦每一柱的撫弄都會引起了詩人對往事的追憶,「華年」二字與前面的「錦瑟」相應,既見「華年」之美好,更見今日回思時的惆悵哀怨。詩人以瑟之華美暗喻自己才華出眾,又以瑟之「無端五十弦」暗示華年悄然流逝,傷痛之情,悲憤之意,隱隱含於「無端」之感嘆中,這兩句可以說是這一首詩的總起。

「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頷、頸兩聯承首聯中的「思」字追憶往昔,詩人慨嘆懷才見棄,自傷一生遭際。對於李商隱來說,往事是不堪回首的,年少才高,卻捲入晚唐的政治漩渦中進退維谷,懷才不遇而竟致終生潦倒無為,摯愛的妻子早逝於華年,如今只留下詩人自己在孤獨凄涼中追憶往事。頷聯寄情於物,將「曉夢」、「春心」之情借「蝴蝶」、「杜鵑」之物來表現。頸聯借景生情,以「滄海月明」、「藍田日暖」之景象來寫「珠有淚」的悲哀與「玉生煙」的迷惘。神話里說,月滿則珠圓,可是,月夜下的滄海明珠依然有淚,在茫茫無際的大海里,每一顆珍珠都是一個淚點,藍田山中出產美玉,有玉之處煙靄蒙蒙,而人們只見山中煙靄,不知玉在何處,美玉如同滄海遺珠一樣無人賞識。

李商隱的用典有他自己的特色。有時用其本義,例如《安定城樓》中,他以「賈生年少虛垂涕,王粲春來更遠游」言說自己不得施展懷抱的悲憤。有時他又將典故當作一個特殊的形象來使用,並加以創造性的引申。「曉夢」、「春心」便是後一種用典的寫法。莊周夢為蝴蝶的典故本意在於闡述一種「均物我,外形骸」的道家哲理,而李商隱卻借「蝶夢」之形象為自己所用,抒寫了自己對於仕宦之途的追求夢想以及此夢想失敗落空後的無盡感慨。「曉」字所暗示了夢境的短暫,「迷」字暗示了夢者的痴迷。這種痴迷沉醉、悵然若失的情意才應該是詩人所欲表達的本意。「望帝春心托杜鵑」,用瞭望帝去國懷鄉,魂化杜鵑,悲鳴寄恨的典故,李商隱又加以引申。什麼是「春心」?春心就是追求、嚮往、執著之心。多麼痴迷的夢境,多麼深摯的情志!此詩的幽婉即在於詩人對自己的情意完全不做明白的敘述,而只是用種種不同的美麗且繁復的形象和曲折宛轉的章法來給予讀者一種直感和暗示,使讀者可以因之而產生無數的感動和聯想。

曉夢」與「春心」,多情易感也;「蝴蝶」與「杜鵑」,引起翩飛、悲啼的聯想;「月明」與「日暖」,引人入蒼涼寥闊、溫麗凄迷的情境。詩人化實為虛,連用四個典故,以四幅清麗、靜謐、迷離而又含帶凄切的景象,寓托自己的遭遇和心情意緒,使人既難以指實言明卻又有所感知,從而吟詠於口而思索於心,那是一種富於感動興發之作用的詩情。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尾聯自問自答,點出此詩系追憶往昔,痛定思痛。所謂「此情」者,指的正是頷、頸兩聯中所寫的「曉夢」之痴迷、「春心」 之深摯、「珠淚」之哀傷與「玉煙」之迷惘,種種情事豈待成追憶時才感哀痛,華年流過之時,便已體味到了其中的苦澀悲哀。在暖玉生煙的縹緲里,詩人回望華年往事,追憶往日情緣,空留當年的悵惘,令他再一次不勝嗟嘆:回頭問殘照,殘照更空虛。

此詩約作於作者晚年,當是他回憶往事,對一生坎坷而發的感慨,盡管描寫委婉,旨意朦朧,但顯然有其寄託。李商隱在詩中隱去了平生所歷具體之事,以緣情造物的寫法,含蓄委婉地從多個不同角度抒寫了自己坎坷的際遇和哀怨感傷之情,痛惜華年流逝、抱負成空。

㈣ 《錦瑟》中的頸聯所用的什麼典故

李商隱在月夜彈響了他的《錦瑟》。一曲凄婉的千古絕唱傾倒了後世無數的聆聽者,歷來也曾經引起過很多不同的解說和猜測,金人元好問在其《論詩絕句三十首》中便曾說過這首詩是「一篇錦瑟解人難」。 對於《錦瑟》一詩的主旨,歷來歧見紛紜,有人以為這首詩的內容是詠「瑟」這種樂器的,言「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四句是分別寫了瑟的適、怨、清、和四種樂調,還有人把「錦瑟」猜想做一個女子的幻化,疑為「令狐家青衣」……此外,許多人傾向於悼亡一說,認為詩人是在孤獨凄涼中思念亡妻,躬自悼矣! 這首詩雖然在理性方面難於加以確切的解說,但在感性方面卻極易於引起讀者的感動和喜愛。詩很具感性,是因為它的形象;詩又很難懂,也是因為它只繪形象,撲朔迷離。要讀懂這首詩,我以為主要應去分析詩的形象,看它給予我們的感發、感動及聯想是些什麼,而不必去比附事實。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詩以「錦瑟」起興,既寫瑟之華美,又寫弦之細密繁復,「錦瑟」二字,給了讀者一個美好而又幽怨的直覺。《漢書·郊祀志》記載:「泰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為二十五弦」,誰曾想「五十弦」之「錦瑟」 比之琴、箏,原來竟附著有如此悲切的情愁。無端,莫之為而為,莫之治而治的意思,「無端」一詞使錦瑟一下子就有了生命,這抑鬱的感嘆像是在說並非瑟自己情願有這五十根弦,而是天生這么多,無可奈何呀。「一弦一柱思華年」,這瑟上的每一條弦、每一根柱都牽引著詩人藏埋心底的一段傷痛。「弦」、「柱」承上一句「五十弦」而來,兩個「一」字,更加強了「五十弦」之繁多的感覺,既暗示了感覺的細致繁復,也暗示了悲哀的沉重纏綿。每一弦每一柱的撫弄都會引起了詩人對往事的追憶,「華年」二字與前面的「錦瑟」相應,既見「華年」之美好,更見今日回思時的惆悵哀怨。詩人以瑟之華美暗喻自己才華出眾,又以瑟之「無端五十弦」暗示華年悄然流逝,傷痛之情,悲憤之意,隱隱含於「無端」之感嘆中,這兩句可以說是這一首詩的總起。 「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頷、頸兩聯承首聯中的「思」字追憶往昔,詩人慨嘆懷才見棄,自傷一生遭際。對於李商隱來說,往事是不堪回首的,年少才高,卻捲入晚唐的政治漩渦中進退維谷,懷才不遇而竟致終生潦倒無為,摯愛的妻子早逝於華年,如今只留下詩人自己在孤獨凄涼中追憶往事。頷聯寄情於物,將「曉夢」、「春心」之情借「蝴蝶」、「杜鵑」之物來表現。頸聯借景生情,以「滄海月明」、「藍田日暖」之景象來寫「珠有淚」的悲哀與「玉生煙」的迷惘。神話里說,月滿則珠圓,可是,月夜下的滄海明珠依然有淚,在茫茫無際的大海里,每一顆珍珠都是一個淚點,藍田山中出產美玉,有玉之處煙靄蒙蒙,而人們只見山中煙靄,不知玉在何處,美玉如同滄海遺珠一樣無人賞識。 李商隱的用典有他自己的特色。有時用其本義,例如《安定城樓》中,他以「賈生年少虛垂涕,王粲春來更遠游」言說自己不得施展懷抱的悲憤。有時他又將典故當作一個特殊的形象來使用,並加以創造性的引申。「曉夢」、「春心」便是後一種用典的寫法。莊周夢為蝴蝶的典故本意在於闡述一種「均物我,外形骸」的道家哲理,而李商隱卻借「蝶夢」之形象為自己所用,抒寫了自己對於仕宦之途的追求夢想以及此夢想失敗落空後的無盡感慨。「曉」字所暗示了夢境的短暫,「迷」字暗示了夢者的痴迷。這種痴迷沉醉、悵然若失的情意才應該是詩人所欲表達的本意。「望帝春心托杜鵑」,用瞭望帝去國懷鄉,魂化杜鵑,悲鳴寄恨的典故,李商隱又加以引申。什麼是「春心」?春心就是追求、嚮往、執著之心。多麼痴迷的夢境,多麼深摯的情志!此詩的幽婉即在於詩人對自己的情意完全不做明白的敘述,而只是用種種不同的美麗且繁復的形象和曲折宛轉的章法來給予讀者一種直感和暗示,使讀者可以因之而產生無數的感動和聯想。 曉夢」與「春心」,多情易感也;「蝴蝶」與「杜鵑」,引起翩飛、悲啼的聯想;「月明」與「日暖」,引人入蒼涼寥闊、溫麗凄迷的情境。詩人化實為虛,連用四個典故,以四幅清麗、靜謐、迷離而又含帶凄切的景象,寓托自己的遭遇和心情意緒,使人既難以指實言明卻又有所感知,從而吟詠於口而思索於心,那是一種富於感動興發之作用的詩情。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尾聯自問自答,點出此詩系追憶往昔,痛定思痛。所謂「此情」者,指的正是頷、頸兩聯中所寫的「曉夢」之痴迷、「春心」 之深摯、「珠淚」之哀傷與「玉煙」之迷惘,種種情事豈待成追憶時才感哀痛,華年流過之時,便已體味到了其中的苦澀悲哀。在暖玉生煙的縹緲里,詩人回望華年往事,追憶往日情緣,空留當年的悵惘,令他再一次不勝嗟嘆:回頭問殘照,殘照更空虛。 此詩約作於作者晚年,當是他回憶往事,對一生坎坷而發的感慨,盡管描寫委婉,旨意朦朧,但顯然有其寄託。李商隱在詩中隱去了平生所歷具體之事,以緣情造物的寫法,含蓄委婉地從多個不同角度抒寫了自己坎坷的際遇和哀怨感傷之情,痛惜華年流逝、抱負成空。(復制的,新手 不好意思)

㈤ 錦瑟中兩句用來比喻創設出無比美妙的意境 表達了作者的惆悵之情的兩句

詩中詩人以「錦瑟」比喻美好的「華年」,以「思」引發「無端」之問,一上來就開門見山,點出自己對人生價值的深深思考:錦瑟無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華年

㈥ 李商隱的《錦瑟》中各詩句分別表達什麼

這首《錦瑟》,是李商隱的代表作,愛詩的無不樂道喜吟,堪稱最享盛名;然而它又是最不易講解的一篇難詩。自宋元以來,揣測紛紛,莫衷一是。

詩題「錦瑟」,是用了起句的頭二個字。舊說中,原有認為這是詠物詩的,但近來註解家似乎都主張:這首詩與瑟事無關,實是一篇借瑟以隱題的「無題」之作,我以為,它確是不同於一般的詠物體,可也並非只是單純「截取首二字」以發端比興而與字面毫無交涉的無題詩。它所寫的情事分明是與瑟相關的。

起聯兩句,從來的注家也多有誤會,以為據此可以判明此篇作時,詩人已「行年五十」,或「年近五十」,故爾雲雲。其實不然。「無端」,猶言「沒來由地」、「平白無故地」。此詩人之痴語也。錦瑟本來就有那麼多弦,這並無「不是」或「過錯」;詩人卻硬來埋怨它:錦瑟呀,你干什麼要有這么多條弦?瑟,到底原有多少條弦,到李商隱時代又實有多少條弦,其實都不必「考證」,詩人不過藉以遣詞見意而已。據記載,古瑟五十弦,所以玉器寫瑟,常用「五十」之數,如「雨打湘靈五十弦」,「因令五十絲,中道分宮徵」,都可證明,此在詩人原無特殊用意。

「一弦一柱思華年」,關鍵在於「華年」二字。一弦一柱猶言一音一節。瑟具弦五十,音節最為繁富可知,其繁音促節,常令聽者難以為懷。詩人絕沒有讓人去死摳「數字」的意思。他是說:聆錦瑟之繁弦,思華年之往事;音繁而緒亂,悵惘以難言。所設五十弦,正為「製造氣氛」,以見往事之千重,情腸之九曲。要想欣賞玉溪此詩,先宜領會斯旨,正不可膠柱而鼓瑟。宋詞人賀鑄說:「錦瑟華年誰與度?」(《青玉案》)元詩人元好問說:「佳人錦瑟怨華年!」(《論詩三十首》)華年,正今語所謂美麗的青春。玉溪此詩最要緊的「主眼」端在華年盛景,所以「行年五十」這才追憶「四十九年」之說,實在不過是一種迂見罷了。

起聯用意既明,且看他下文如何承接。

頷聯的上句,用了《莊子》的一則寓言典故,說的是莊周夢見自己身化為蝶,栩栩然而飛……渾忘自家是「莊周」其人了;後來夢醒,自家仍然是莊周,不知蝴蝶已經何往。玉溪此句是寫:佳人錦瑟,一曲繁弦,驚醒了詩人的夢景,不復成寐。迷含迷失、離去、不至等義。試看他在《秋日晚思》中說:「枕寒庄蝶去」,去即離、逝,亦即他所謂迷者是。曉夢蝴蝶,雖出庄生,但一經玉溪運用,已經不止是一個「栩栩然」的問題了,這裡面隱約包涵著美好的情境,卻又是虛緲的夢境。本聯下句中的望帝,是傳說中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杜宇。後來禪位退隱,不幸國亡身死,死後魂化為鳥,暮春啼苦,至於口中流血,其聲哀怨凄悲,動人心腑,名為杜鵑。杜宇啼春,這與錦瑟又有什麼關聯呢?原來,錦瑟繁弦,哀音怨曲,引起詩人無限的悲感,難言的冤憤,如聞杜鵑之凄音,送春歸去。一個「托」字,不但寫了杜宇之託春心於杜鵑,也寫了佳人之託春心於錦瑟,手揮目送之間,花落水流之趣,詩人妙筆奇情,於此已然達到一個高潮。

看來,玉溪的「春心托杜鵑」,以冤禽托寫恨懷,而「佳人錦瑟怨華年」提出一個「怨」字,正是恰得其真實。玉溪之題詠錦瑟,非同一般閑情瑣緒,其中自有一段奇情深恨在。

律詩一過頷聯,「起」「承」之後,已到「轉」筆之時,筆到此間,大抵前面文情已然達到小小一頓之處,似結非結,含意待申。在此下面,點筆落墨,好象重新再「起」似的。其筆勢或如奇峰突起,或如藕斷絲連,或者推筆宕開,或者明緩暗緊……手法可以不盡相同,而神理脈絡,是有轉折而又始終貫注的。當此之際,玉溪就寫出了「滄海月明珠有淚」這一名句來。

珠生於蚌,蚌在於海,每當月明宵靜,蚌則向月張開,以養其珠,珠得月華,始極光瑩……。這是美好的民間傳統之說。月本天上明珠,珠似水中明月;淚以珠喻,自古為然,鮫人泣淚,顆顆成珠,亦是海中的奇情異景。如此,皎月落於滄海之間,明珠浴於淚波之界,月也,珠也,淚也,三耶一耶?一化三耶?三即一耶?在詩人筆下,已然形成一個難以分辨的妙境。我們讀唐人詩,一筆而能有如此豐富的內涵、奇麗的聯想的,舍玉溪生實不多覯。

那麼,海月、淚珠和錦瑟是否也有什麼關聯可以尋味呢?錢起的詠瑟名句不是早就說「二十五弦彈夜月,不勝清怨卻飛來」嗎?所以,瑟宜月夜,清怨尤深。如此,滄海月明之境,與瑟之關聯,不是可以窺探的嗎?

對於詩人玉溪來說,滄海月明這個境界,尤有特殊的深厚感情。有一次,他因病中未能躬與河東公的「樂營置酒」之會,就寫出了「只將滄海月,高壓亦城霞」的句子。如此看來,他對此境,一方面於其高曠皓凈十分愛賞,一方面於其凄寒孤寂又十分感傷:一種復雜的難言的悵惘之懷,溢於言表。

晚唐詩人司空圖,引過比他早的戴叔倫的一段話:「詩家美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於眉睫之前也。」這里用來比喻的八個字,簡直和此詩頸聯下句的七個字一模一樣,足見此一比喻,另有根源,可惜後來古籍失傳,竟難重覓出處。今天解此句的,別無參考,引戴語作解說,是否貼切,亦難斷言。晉代文學家陸機在他的《文賦》里有一聯名句:「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藍田,山名,在今陝西藍田東南,是有名的產玉之地。此山為日光煦照,蘊藏其中的玉氣(古人認為寶物都有一種一般目力所不能見的光氣),冉冉上騰,但美玉的精氣遠察如在,近觀卻無,所以可望而不可置諸眉睫之下,——這代表了一種異常美好的理想景色,然而它是不能把握和無法親近的。玉器此處,正是在「韞玉山輝,懷珠川媚」的啟示和聯想下,用藍田日暖給上句滄海月明作出了對仗,造成了異樣鮮明強烈的對比。而就字面講,藍田對滄海,也是非常工整的,因為滄字本義是青色。玉溪在詞藻上的考究,也可以看出他的才華和工力。

頸聯兩句所表現的,是陰陽冷暖、美玉明珠,境界雖殊,而悵恨則一。詩人對於這一高潔的感情,是愛慕的、執著的,然而又是不敢褻瀆、哀思嘆惋的。

尾聯攏束全篇,明白提出「此情」二字,與開端的「華年」相為呼應,筆勢未嘗閃遁。詩句是說:如此情懷,豈待今朝回憶始感無窮悵恨,即在當時早已是令人不勝惘惘了——話是說的「豈待回憶」,意思正在:那麼今朝追憶,其為悵恨,又當如何!詩人用兩句話表出了幾層曲折,而幾層曲折又只是為了說明那種悵惘的苦痛心情。詩之所以為詩者在於此,玉豁詩之所以為玉溪詩者,尤在於此。

玉溪一生經歷,有難言之痛,至苦之情,郁結中懷,發為詩句,幽傷要眇,往復低徊,感染於人者至深。他的一首送別詩中說:「庾信生多感,楊朱死有情;弦危中婦瑟,甲冷想夫箏!……」則箏瑟為曲,常系乎生死哀怨之深情苦意,可想而知。循此以求,我覺得如謂錦瑟之詩中有生離死別之恨,恐怕也不能說是全出臆斷。 (周汝昌)

[注] ①一般說法,古瑟是五十條弦,後來的有二十五弦或十七弦等不同的瑟。 ②柱,是調整弦的音調高低的「支柱」,它把弦「架」住,卻是可以移動的「活」柱,把它都用膠粘住了,瑟也就「死」了。有人把「柱」注成「系弦」的柱,誤。「思」字應變讀去聲。律詩中不許有一連三個平聲的出

㈦ 錦瑟的詩詞和所含的故事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這首《錦瑟》,是李商隱的代表作,愛詩的無不樂道喜吟,堪稱最負盛名;然而它又是最不易講解的一篇難詩。自宋元以來,揣測紛紛, 莫衷一是。

詩題《錦瑟》,是用了起句的頭二個字。舊說中,原有認為這是詠物詩的,但近來註解家似乎都主張:這首詩與瑟事無關,實是一篇借瑟以隱題的「無題」之作。我以為,它確是不同於一般的詠物體,可也並非只是單純「截取首二字」以發端比興而與字面毫無交涉的無題詩。它所寫的情事分明是與瑟相關的。

起聯兩句,從來的注家也多有誤會,以為據此可以判明此篇作時,詩人已「行年五十」,或「年近五十」,故爾雲雲。其實不然。「無端」 猶言「沒來由地」、「平白無故地」,此詩人之痴語也。錦瑟本來就有那麼多弦,這並無「不是」或「過錯」;詩人卻硬來埋怨它:錦瑟呀,你干什麼要有這么多條弦?瑟,到底原有多少條弦,到李商隱時代又實有多少條弦,其實都不必「考證」,詩人不過藉以遣詞見意而已。據記載,古瑟五十弦,所以玉溪寫瑟,常用「五十」之數,如「雨打湘靈五十弦」,「因令五十絲,中道分宮徵」,都可證明,此在詩人原無特殊用意。

「一弦一柱思華年」,關鍵在於「華年」二字。一弦一柱猶言一音一節。瑟具弦五十,音節最為繁富可知,其繁音促節,常令聽者難以為懷。詩人絕沒有讓人去死摳「數字」的意思。他是說:聆錦瑟之繁弦,思華年之往事;音繁而緒亂,悵惘以難言。所設五十弦,正為「製造氣氛」,以見往事之千重,情腸之九曲。要想欣賞玉溪此詩,先宜領會斯旨,正不可膠柱而鼓瑟。宋詞人賀鑄說:「錦瑟華年誰與度?」(《青玉案》)元詩人元好問說:「佳人錦瑟怨年華!」(《論詩》)華年,正今語所謂美麗的青春。玉溪此詩最緊的「主眼」端在華年盛景,所以「行年五十」這才追憶「四十九年」之說,實在不過是一種迂見罷了。

起聯用意既明,且看他下文如何承接。

頷聯的上句,用了《莊子》的一則寓言典故,說的是莊周夢見自己已身化為蝶,栩栩然而飛......渾忘自家是「莊周」其人了;後來夢醒,自家仍然是莊周,不知蝴蝶已經何往。玉溪生此句是寫佳人錦瑟,一曲繁弦,驚醒了詩人的夢景,不復成寐。迷含迷失、離去、不至等義。試看他在《秋日晚思》中說:「枕寒庄蝶去」,去即離、逝,亦好他所謂迷者是。曉夢蝴蝶,雖出庄生,但一經玉溪運用,已經不止是一個「栩栩然」的問題了,這裡面隱約包涵著美好的情境,卻又是虛緲的夢境。

本聯下句中的望帝,是傳說中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杜宇。後來禪位退隱,不幸國亡身死,死後魂化為鳥,暮春啼苦,至於口中流血,其聲哀怨凄悲,動人心腑,名為杜鵑。杜宇啼春,這與錦瑟又有什麼關聯呢?原來,錦瑟繁弦,哀音怨曲,引起詩人無限的悲感,難言的冤憤,如聞杜鵑之凄音,送春歸去。一個「 托」字, 不但寫了杜宇之託春心於杜鵑,也寫了佳人之託春心於錦瑟,手揮目送之間,花落水流之趣, 詩人妙筆奇情,於此已然達到一個高潮。

看來,玉溪的「春心托杜鵑」,以冤禽托寫恨懷,而「佳人錦瑟怨華年」提出一個「怨」字,正是得其真實。玉溪之題詠錦瑟,非同一般閑情瑣緒,其中自有一段奇情恨在。

律詩一過頷聯,「起」「承」之後,已到「轉」筆之時,筆到此間,大抵前面文情已然達到小小一頓之處,似結非結,含意待申。在此下面,點筆落墨,好象重新再「起」似的。其筆勢或如奇峰突起,或如藕斷絲連,或者推筆宕開,或者明緩暗緊,手法可以不盡相同,而神理脈絡,是有轉折而始終貫注的。當此之際,玉溪就寫出了「滄海月明珠有淚」這一名句來。

珠生於蚌,蚌在於海,每當月明宵靜,蚌則向月張開,以養其珠, 珠得月華,始極光瑩。這是美好的民間傳統之說。月本天上明珠,珠似水中明月;淚以珠喻,自古為然,鮫人泣淚,顆顆成珠,亦是海中的奇情異景。如此,皎月落於滄海之間,明珠浴於淚波之界,月也,珠也,淚也,三耶一耶?三即一耶?在詩人筆下,已然形成一個難以分辨的妙境。我們讀唐人詩。一筆而能有如此豐富的內涵、奇麗的聯想的,舍玉溪生實不多覯。

那麼,海月、淚珠和錦瑟是有什麼關聯可以尋味呢?錢起的詠瑟名句不是早就說「二十五弦彈夜月,不勝清怨卻飛來」嗎?所以,瑟宜月夜,清怨尤深。如此,滄海月明之境,與瑟之關聯,不是可以窺視的嗎

對於詩人玉溪來說,滄海月明這個境界,尤有特殊的濃厚感情。有一次,他因病中末能躬與河東公的「樂營置酒」之會,就寫出了「只將滄海月,高壓赤城霞」的句子。如此看來,他對此境,一方面於其高曠皓凈十分愛賞,一方面於其凄寒孤寂又十分感傷:一種復雜的難言的悵惘之懷,溢於言表。晚唐詩人司空圖,引過比他早的戴叔倫的一段話:「詩家美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於眉睫之前也。」

這里用來比喻的八個字,簡直和此詩頸聯下句的七個字一模一樣,足見此一比喻,另有根源,可惜後來古籍失傳,竟難重覓出處。今天解此句的,別無參考,引戴語作解說,是否貼切,亦難斷言。晉代文學家陸機在他的《文賦》里有一聯名句:「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藍田,山名,在今陝西藍田東南,是有名的產玉之地。此山為日光煦照, 蘊藏其中的玉氣(古人認為寶物都有一種一般目力所不能見的光氣),冉冉上騰,但美玉的精氣遠察如在,近視卻無,所以可望而不可置諸眉睫之下,這代表了一種異常美好的理想景色,然而它是有能把握和無法親近的。玉溪此處,正是在「韞玉山輝,懷珠川媚」的啟示和聯想下,用藍田日暖給上句滄海月明作出了對仗,造成了異樣鮮明強烈的對比。

而就字面講,藍田艱滄海,也是非常工整的,因為滄字本義是青色。玉溪在詞藻上的考究,也可以看出他的才華和功力。

頸聯兩句所表現的,是陰陽冷暖,美玉明珠,境界雖殊,而悵恨則一。詩人對於這一高潔的感情,是愛慕的,執著的,然而又是不敢褻瀆、哀思嘆惋的。

尾聯攏束全篇,明白提出「此情」二字,與開端的「華年」相為呼應,筆勢末嘗閃遁。詩句是說:如此情懷,豈待今朝回憶始感無窮悵恨,即在當時早已是令人不勝惘惘了。話是說的「豈待回憶」意思正在:那麼今朝追憶,其為悵恨,又當如何!詩人用兩句話表出了幾層曲折,而幾層曲折又只是為了說明那種悵惘的苦痛心情。詩人所以為詩者在於此,玉溪詩之所以為玉溪詩者,尤在於此。

玉溪一生經歷,有難言之痛,至苦之情,郁結一生。

㈧ 錦瑟的朦朧意象是哪些

空幻朦朧千古謎,一篇錦瑟解人難
---------李商隱《錦瑟》賞析
摘要:這篇代表了李商隱最高成就的《錦瑟》,因為辭藻錦綉華美,情意纏綿迷離,精於用典,含蓄典雅,旨意隱秘,風格獨特,歷來有「一篇錦瑟解人難」之稱。本文試從主旨、意境、意象和用典這四個方面對《錦瑟》進行淺析。
關鍵詞:李商隱 主旨 意境 意象 用典

錦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這首詩是晚唐著名詩人李商隱的代表作。李商隱(約811-859),字義山,號玉溪生,又號樊南生。這篇代表了李商隱最高成就的《錦瑟》,因為辭藻錦綉華美,情意纏綿迷離,精於用典,含蓄典雅,旨意隱秘,風格獨特,歷來有「一篇錦瑟解人難」之稱。金代詩人元好問在《論詩絕句》中:「望帝春心托杜鵑,佳人錦瑟怨年華。詩家總愛西昆好,獨恨無人作鄭箋。」錦瑟的令人費解,表現在如下方面:
一. 主旨的不確定性
從古到今,歷代詩論家對該詩的解說一直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若將其略加歸納分類,大體可分作如下幾項:
1、 情詩說
北宋的劉攽在《中山詩話》中說:「李商隱有《錦瑟》詩,人莫曉其意,或謂是令狐楚家青衣名也。」宋朝計有功在《唐詩記事》則雲:「錦瑟,令狐之妾。」蘇雪林認為「錦瑟是商隱的愛情紀念物」。鄭緒平認為這是李商隱為其小姨所寫。劉開揚在《論李商隱的愛情詩》中又認為是追憶他年輕時的戀人王氏。此說純粹為妄斷,不足為信,得到的響應並不多。
2、詠瑟說
該說注重《錦瑟》這一題目,認為這首詩是描寫瑟這種樂器的。《緗素雜記》中說:「錦瑟只為器也,其弦五十,其柱如之。其聲也適怨清和。案李詩『庄生曉夢迷蝴蝶』,適也;『望帝春心托杜鵑』,怨也;『滄海月明珠有淚』,清也;『藍田日暖玉生煙』,和也。一篇之中,曲盡其意。」(宋許覬《彥周詩話》及胡仔《苕溪漁隱叢話》也持此說。筆者以為此論過於偏重題目,而忽略詩文本來之意蘊。
3、悼亡說
悼亡說是由清代學者朱彝尊提出的。他對該詩的主旨闡釋說:「此悼亡詩也。意亡者喜彈此,故睹物思人,因而托物起興也。」何焯在《義山詩集》中說「此悼亡之詩也。首聯借童女鼓五十弦之瑟而悲,帝不可止以發端,言悲思之情,有不可得止者;次聯則悲其巨化為異物;腹聯又悲其不能復起之九泉,曰『思華年』,曰『追憶』,旨趣曉然。」此說在清代有長久的影響力,然後世許多學者雖認同悼亡說,但是在具體解釋的時候又有所不同。近人孟心史更從李商隱的生平考證其為悼亡詩。此說有一定的理論根據,可惜論及哀悼對象時往往是穿鑿附會。
4、自傷身世說
此說由何焯在《義門讀書記》中首創,提出後為許多注家評家所接受。清汪師韓在《詩學纂聞》中認為李商隱是借錦瑟以自傷。張采田在《玉溪生年譜會箋》中也以為自傷身世說是真定論。此外,近人王福民亦主此說。此說論據較為合理,但在解頷聯時卻有問題。如王福民說「『滄海』為官場,『月』為權臣,『日』為君主,因而得出了『權臣無方、』『帝恩難得』的結論」,這明顯是曲意比附。
5、寄喻說
清張采田在《玉溪生年譜會箋》中認為此詩抒發了詩人對李德裕的懷念。而柳文英則認為此詩「通篇的意思則是因對令狐淘居啟陳情不省,感嘆身世淪落不遇。」此說亦過於牽強附會。
6、自序詩集說
說最早由程湘衡提出。因見宋代李義山詩集的課本列此詩於卷首,故主張此乃詩人綜述平生之詩作。清王應奎在《柳南隨筆》中就持此說:「首聯雲雲,言平時述作,遽以成集,而一言一詠足追憶生平也。次聯雲雲,言集中諸詩,或自傷其出處,或托諷於君親;蓋詩作之旨趣盡於此也,中聯雲雲,言清詞麗句,珠輝玉潤,而語多激映,又有根抵,則又自明其匠巧也。末聯雲雲,言詩之所陳,雖不堪追憶,庶幾後之讀者,知其人而論其世,猶可得其大凡耳。」錢鍾書與邵德潤則從形象思維的理論來說明此詩為論詩之作。周振甫先生也認為此說是「創辟的新解」。
7、其他
有人認為若窮盡詩意則無味,主張不要深究。如明王世貞在《全唐詩說》就說「不解則涉無謂,既解則意味都盡。」梁啟超也認為此詩「拆開一句句叫我解釋,我連本義也解不出來,我覺得它很美,讀起來令我精神上得到一種新鮮的愉快。」此說過於強調知覺印象,只可作欣賞札記。
以上種種解釋均各執一言且能自圓其說,當大多數是抱著對作者意圖挖掘的目的出發的。其中一些解說確實能說出一定道理,可也不泛故意為尋求與眾人不同點而強說辭的一些穿鑿附會的理論,明顯地表現出讀者自己發揮的痕跡。

二.意境的朦朧性
李商隱的詩,「總因不肯吐一平直之語,幽咽迷離,或此或彼,忽斷忽續,所謂善於埋沒意緒者。」【1】錦瑟的主旨,在於它的似乎沒有具體所指而又真實的表述,反映了對社會,對生活的一種感受,一種認知。以艷麗精緻的藝術形式,用朦朦朧朧、欲說還羞的意象美,觸動著每位讀者有著不同的感受和理解。使它具有近而不浮、遠而不盡之趣。劉學鍇在分析無題詩時說:「盡管詩人主觀未必有意識地另有寓托,但郁積於胸的涵容深廣的普泛性人生體驗,卻使他書寫愛情體驗時也不由自主地觸類旁通,將廣泛的人生體驗滲透融合在詩句中。」這首詩中的種種美麗而奇特的意象,意義不在於簡單的敘述和抒情,而是一重情思套著一重情思,一重情思接著一重情思。細膩、曲折、惆悵、委婉,既纏綿悱惻,又令人費解。構成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奇妙意境。
李商隱無題詩最突出的藝術魅力可以說是他詩中所創造的優美意境,而這種意境之所以美,正在於它的朦朧虛幻、濃麗凄艷,給讀者留下無盡的遐想空間。他的作品中往往表現出一種失落感傷的情緒,渲染了一種飄忽朦朧的聲色,使作品的感情色彩更加濃郁,主題表現得更為深切。這首詩景象迷離,含義深邈,每一聯都是朦朧的。它創造出一系列幽怨凄美的形象,以此直接訴諸讀者的心靈。「它們要表現的不是一個故事,而是一種情緒,不是一副時間、地點清晰可靠的畫面,而是一種空靈飄渺的但卻可以把握的意境。」【2】詩人著重提取了回味身世時的種種情緒體驗,把它們熔鑄於一個個表面不相連屬的審美意象之中,其間可能包含有年華消逝的感愴,理想幻滅的悲哀,國運淪替的憂憤,愛情生活的隱痛以及漫長人生道路上的種種遺恨。首聯兩句,以「思」引發「無端」之問,創設了一個濃重感傷而又凄涼的基調,渲染出一種凄迷、悵惘、朦朧的詩境氛圍。聆錦瑟之繁弦,思年華之往事;音繁緒亂,惆悵難言,千重往事,九曲情腸,形成了詩的多層次朦朧的內蘊。頷聯由莊周夢蝶,寫到杜宇化為鳥。莊周在虛渺的夢境中,不知周之夢為蝴蝶,還是蝴蝶之夢周,是一種朦朧的夢境。杜宇號望帝,死後化為杜鵑,每年暮春三月啼鳴求偶,口中流血,聲哀情苦,寫的是一種空靈虛幻。詩人所要表達的,是朦朧的內心世界的悲戚與怨憤。這兩個典故,一個是仿彷彿佛的夢境,一個是美麗的傳說,「迷」之為何,「托」之所指雖沒明言,但以典故寄託心境,訴說自己心中的疑惑和難言的心事,宣洩自己激盪在心頭的飲恨和憂傷,隱藏著詩人苦苦尋求一生的無限感傷的心靈境界。頸聯以「淚」、「暖」為詩眼,寫了明珠和良玉。月為天上明珠,珠似水中明月;皎月落於滄海之間,明珠浴於淚波之中——形成了一個月、珠、淚三者難解的朦朧妙境。下一句寫的則是「藍田日暖,良玉生煙」的朦朧景象。這不僅僅是詩人精妙絕倫的藝術素養的表現和揮灑,更是詩人面對無限感傷而進行的哲人式思考,這朦朧的自然景象所體現出的,是詩人朦朧的感情世界。尾聯兩句營造了模糊迷離的意境,更是多層次的、曲折的感情世界的剖析:人生的夕陽近在咫尺,所有的追求都將虛幻為泡沫。如此情懷,今朝已化為不堪回首的往事。一並交織成這樣一支和諧而多變的奏鳴曲,撥動著人的心弦。作為人生的一種詠嘆調,詩人的一腔情懷無從實現,人生理想無法張開翅膀,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只好當作追憶。然而,當初是何等地使人悵惘迷戀呵!「因詩中所詠是作者但會使已『惘然』的情事,屬於別人無法知曉、今人更無法知曉的個人情感,是詩人經過人生滄桑之後,『思華年』時藏於內心深處的惘然無端的情緒記憶,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是一種可以體驗感受但空靈飄渺的意境,難以落實。」【3】
對詩人來說,政治上的失意,愛情上的多折,不僅直接影響了李商隱即情即景的詩歌創作傾向,更重要的是使他逐漸形成了抑鬱、感傷、內向的個性特質。這種特質決定了詩人的整個審美情趣,也就決定了他在成熟的詩歌創作中必然用抑鬱、憂傷的意象來構築幽微綿邈、曲折叢深的意境。

三.意象的虛幻美
錦瑟的意象美表現在內涵的豐富性和主題的不確定性,與含蓄的風格很相近,它包含了紛繁瑰麗的意象、變化跳躍的結構和濃麗華美的語言意象,可以傳達「弦外之音」「言外之意」,達到「言有盡而意無窮」的審美藝術效果。「在藝術上著意追求的,就是如何才能不把內心完全袒露無遺,而只到此為止。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個個意象,彷彿露出一鱗半爪,留下了許多原該銜接而不予銜接的空白。這些空白彷彿迷濛雲霧,其中隱隱約約,讓人猜度。這樣的藝術追求,應該說是李商隱的一個創造。」【4】李商隱在意象的選用上,具有獨特的個性化構造。當代著名作家詩學研究專家王蒙先生對李商隱的詩有別具慧眼的體會。他認為「李商隱運用了『蒙太奇』式的結構手法,構築了熔鑄了詩人的詩象和詩境,建造了一個與外部物質世界有關聯又不大相同的深幽的內心情感世界。」由於李商隱的詩都是指向自我的內心世界的,所以,他詩中的意象已超越了傳統的簡單物象,從而心靈化了,經過了詩人獨創性的心靈升華與創新,充滿了虛幻和奇異,呈現一種個人化、個性化風采。並在心象與物象的結合中,使詩人的感傷、幽獨、悵惘得以傳達,得以慰藉。錦瑟超越了時空的限制,將本來不能同時存在的事物聚集在一起,將現在和過去融合,將現實和想像交匯。帶給我們強勁的震撼力和沖擊力。讓我們驚異於生命的意義和真實的本質,以完美的生命哲學詮釋著人生的哲理。
《錦瑟》通過各種意象的巧妙組合,非常和諧地組成一個渾然完整的朦朧意象。他的詩里隱含著濃烈的情思,用一些片段的意象把情思和意境表現得朦朧、恍惚、迷離,有一種霧花簾影般的朦朧之美。先由虛詞生成一個無邊無際的情感宇宙,再讓歧義四射的意象,在這個宇宙中幻化成朦朧的情思,產生出表面上看五彩繽紛,實質上又無影無蹤,但讀起來卻令人玩索不盡的藝術境界。李商隱的詩,講求意生於象外,強調主觀情思在意境中的作用,詩境帶有極大的主觀色彩,使其情思與意境皆顯得朦朧而回味悠長。他將那種交織著希望、失望、絕望、迷茫、幻滅的種種復雜情感變現得極為深切。
中間四句是四個典故構成的可以溝通多方情感的意象,充滿禪學的意味。腹聯上句用了《博物志》裏海中鮫人泣淚成珠的故事。一連出現了四個意象:滄海、明月、珠、淚。這四個意象又互為關聯:海的運動和月的盈缺相關,這是自然常識。月和珠的關系據呂氏春秋說,月乃群陰之本,月望則蚌蛤實,群陰盈,月晦則蚌蛤虛,群陰虧。可見珠也和月的望、晦相關。珠和淚的關系如典故所述。海和珠的關系,很顯然海是珠的產地。這句詩用四個奇特的意象給我們連綴了這樣一個意境:茫茫蒼海,上有一輪滿月,而滄海中一顆孤獨的明珠,被人遺忘在它的產地,寂然垂淚。那富有光澤的珠子,盈盈如淚,又像滄海上空皎潔的明月,而圓潤的玉塊似乎還熠熠生動地帶著溫情。月代表永恆和柔美,玉象徵堅定和高貴。詩人借月和玉比喻自己的才華。博有文采而不同凡俗,意存高遠而不合時宜。這樣四個典故只是反復回環地敘述自己那種困惑死活無奈幻滅的惘然之情。那麼多含蓄奇特的意象,最後都可望而不可即。仔細咀嚼,我們將會有更深層的發現。滄海總得珍珠只有在月明之夜,才會留下經營的淚花,藍天下的美玉只有在日暖之時才能升騰飄逸的彩霞。否則,沒有月光或月光暗淡,再好的明珠也不會放出迷人的光彩,而只能閑置滄海。寒冬降臨日華無色,再好的美玉也不會被人發現,只能深埋於地下。物猶如此,人當如是---------有實現人生價值的主觀意願,也要有實現人生價值的客觀環境。明珠淚和美玉煙這些飄渺朦朧之物,便成為負載詩人對難以實現人生價值的可望不可即的悵惘心態的最佳物象。由此本聯與整個詩作的悲劇情調統一起來,是詩篇涵義更深廣。滄海月明和藍田日暖優美意境的創設,更是詩人回答人生價值的標准和尺度。
據胡仔的《苕溪漁隱叢話》轉述,東坡認為:「此出《古今樂志》,雲:錦瑟之為器也,其弦五十,其柱如之,其聲也適、怨、清、和。」大抵李商隱擬想著自己手撫素女所鼓錦瑟的一弦一柱,想像中聽到了瑟的曲調,音樂語言與往事的回憶相融合,遂形成了頜腹二聯的種種意象,這里的意象,正是詩人由於外界或心理剎那的觸動,而使自己沉溺於個人往事的海洋中而形成的「情結」的產物,簡而言之,頜腹二聯之所以產生的種種意象就是詩人「感情傾向的情結」的產物。「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意思是對人生終極價值的思考不唯我獨有, 「滄海月明」與「藍田日暖」優美意境的創設,不僅僅是詩人精妙絕倫藝術素養的表現和揮灑,更是詩人回答人生價值的標准和尺度;這里體現了象徵的美學特徵:「藉有形寓無形,藉有限表無限,藉剎那抓住永恆」,在這里,詩人透過藝術意象去表達出藝術意象背後的象徵意義。詩人以物推人,拓展深化了詩作的主題,整篇的閃光點在此,魂亦在此。「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追憶過去,盡管自己付出巨大的努力,去追求美好的人生理想,可面對現實:戀人生離、愛妻死別、盛年已逝、抱負難展、功業未建……幡然醒悟之日已風光不再。如泣如訴的悲劇式結問,又讓詩人重新回到對「人生價值到底是什麼?到底該怎樣實現?」深深的思考和迷惑之中,大大增強了詩作的震撼力。綜上所述,《錦瑟》把詩人自身的惆悵、凄涼、迷惘的情緒化為傷感意象注入到凄艷朦朧的詩境之中,從而使得詩歌更顯凄美幽眇,展現了詩人獨特意象模式:用綺艷感傷的物象來構築意象。
四、用典的含蓄性
用典亦稱用事,凡詩文中引用過去之有關人、地、事、物之史實,或語言文字,以為比喻,而增加詞句之含蓄與典雅者,即稱「用典」。李商隱之詩因為典故的運用大都不易解,而諸詩之中以錦瑟為首。因為李商隱在錦瑟中「常常是暗用、借用或活用」【5】,詩句的意義已與原典故所表現的意義有所不同。劉勰在《文心雕龍》里詮釋「用典」,說是「據事以類義,援古以證今」。即是用來以古比今,以古證今,借古抒懷。
《錦瑟》用典獨特,即使讀者明白了典故的內涵卻仍然無法探知詩旨的確切所在。因為詩中的典故具有發散的暗示性,能引發人們多方面進行聯想,溝通欣賞者所歷經的各種人生體驗。錦瑟的一弦一柱中有無限的悵惘,庄生夢蝶總有迷惘的慨嘆,杜鵑啼血與滄海珠淚中有凄惻的感傷,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則是一種微茫的希望與迷茫的失望交錯糾結。詩人所要象喻的,也就是這種沉湎於回憶里的迷離感傷情緒,詩人以心象熔鑄物象,起情感狀態和喻象的本體同形同構,那些喻象就是他心象的外化。詩的中間四句並列運用的典故所描繪出的象徵畫面,包含了豐富的象徵意義,可以說幾乎蘊含了人生的所有境界:物我兩忘心成夢幻的境界,超越生死心向未來的境界,情天恨海心授魂銷的境界等等意象,凡此種種構造出一種永恆的神秘,一種神秘的永恆。這些喻象、心象彷彿一個個 畫面重疊累積,上面又彌漫這一層濃重的悵惘感傷的情思之霧,連詩人自己也覺得似隱似現,難以捉摸,使得全詩呈現出多層次的朦朧境界與濃重的悵惘感傷的情思。詩中每個意象每個詩典,既是人生風景又是內心的回轉。這些典故經由詩人的心靈整合重組,充滿了禪學的意味:錦瑟年華是時間的空,庄生夢蝶是四大的空,望帝鵑啼是身世的空,滄海遺珠是抱負的空美玉生煙是理想的空,當時已惘然追憶更難堪是情感的空。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朱註:《周禮•樂器圖》:"雅瑟二十三弦,頌瑟二十五弦,飾以寶玉者曰寶瑟,繪文如錦者曰錦瑟。"《漢書•郊祀志上》:"秦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為二十五弦。"首聯反映了詩人對於時光流逝的無奈,表達了對於自己坎坷身世的傷感和悲涼 心境。瑟是一種樂器,作者寫瑟之弦細密繁復,就好像自己的心緒,密密麻麻,每一條弦都藏著一段傷痛和憂郁。既暗示了感覺的細致反繁復,也暗示悲哀的沉重纏綿。歷代解義山詩者,多以此詩為晚年之作。商隱享年不足五十,故此借"五十弦"起興,暗喻生平,引發以下"一弦一柱"之思憶。
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這頷聯的上句用了《莊子 齊物論》中庄生夢蝶的故事。這是一個典故「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然遽遽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莊子用這個寓言形象地表現了他的萬事萬物形體不一卻道通為一的齊物主張。莊周夢蝶,雖出庄生,但一經李商隱運用,已經包含了另一層意思了。李商隱此引莊周夢蝶故事,以言人生如夢,往事如煙之意。玉溪此句是寫:佳人錦瑟,一曲繁弦,驚醒了詩人的夢景,不復成寐。美好的情境往往是虛幻的、短暫的夢境。李白《古風•九》就借用了這一典故,表達了對世事變化無常的感嘆:「莊周夢蝴蝶,蝴蝶夢莊周,一體更變易,萬事良悠悠。乃知蓬萊水,復作清淺流。親門種瓜人,舊日東陵侯。富貴故如此,營營何所求。」
下句中的典故杜鵑啼血出自《華陽國志•蜀志》:"杜宇稱帝,號曰望帝。……其相開明,決玉壘山以除水害,帝遂委以政事,法堯舜禪授之義,遂禪位於開明。帝升西山隱焉。時適二月,子鵑鳥鳴,故蜀人悲子鵑鳥鳴也。"子鵑即杜鵑,又名子規。蔡夢弼《杜工部草堂詩箋》一九《杜鵑》詩注引《成都記》:"望帝死,其魂化為鳥,名曰杜鵑,亦曰子規。"望帝是傳說中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杜宇。後來禪位退隱,不幸國亡身死,死後魂化為鳥,暮春啼苦,至於口中流血,其聲哀怨凄悲,動人心腑,名為杜鵑。杜宇啼春,這與錦瑟又有什麼關聯呢?原來,錦瑟繁弦,哀音怨曲,引起詩人無限的悲感,難言的冤憤,如聞杜鵑之凄音,送春歸去。一個「托」字,不但寫了杜宇之託春心於杜鵑,也寫了佳人之託春心於錦瑟,手揮目送之間,花落水流之趣,傳說周朝末年蜀王望帝死後魂化為杜鵑,每到暮春便悲啼不止,直至口中流血。
如果說曉夢指的是美好而又短暫的夢境,那麼春心指的又是什麼呢?其實這裡麵包含了一種苦苦追尋卻又毫無結果的悲哀,宛如杜鵑啼血的傳說。把這兩句詩連起來,就構成了歡會時春宵一刻,痛苦時牛衣孤燈。這樣兩幅對比鮮明的意境畫面,實在是讓人迷惘和悲哀,含蓄婉轉地表達了所彈瑟曲的精神內容。那或急或緩,或清或怨的音樂,是夫妻雙方托春心於錦瑟,互表化蝶後雙宿雙飛的心願,但因不可能實現,而如杜鵑啼血般令人惆悵,肝腸寸斷。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新唐書•狄仁傑傳》:"仁傑舉明經,調汴州參軍,為吏誣訴黜陟,使閆立本如訊,異其才,謝曰:'仲尼稱觀過知仁,君可謂滄海遺珠矣。"月本天上明珠,珠似水中明月;淚以珠喻,自古為然,鮫人泣淚,顆顆成珠,亦是海中的奇情異景。其用意在於政治清明之時,作者抱絕世才華,卻被莫名捲入黨爭之戰,就像一顆明珠被遺棄在滄海。
《元和郡縣志》:"關內道京兆府藍田縣:藍田山,一名玉山,在縣東二十八里。"晉代文學家陸機在他的《文賦》里有一聯名句:「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藍田,山名,在今陝西藍田東南,是有名的產玉之地。此山為日光煦照,蘊藏其中的玉氣(古人認為寶物都有一種一般目力所不能見的光氣),冉冉上騰,但美玉的精氣遠察如在,近觀卻無,所以可望而不可置諸眉睫之下,這代表了一種異常美好的理想景色,然而它是不能把握和無法親近的。《困學紀聞》卷十八:司空表聖雲:"戴容州謂詩家之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於眉睫之前也。李義山玉生煙之句蓋本於此。"
那麼,海月、淚珠和錦瑟是否也有什麼關聯可以尋味呢?錢起的詠瑟名句不是早就說「二十五弦彈夜月,不勝清怨卻飛來」嗎?所以,瑟宜月夜,清怨尤深。如此,滄海月明之境,與瑟之關聯,不是可以窺探的嗎?
頸聯兩句所表現的,是陰陽冷暖、美玉明珠,境界雖殊,而悵恨則一。詩人對於這一高潔的感情,是愛慕的、執著的,然而又是不敢褻瀆、哀思嘆惋的。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紀曉嵐所謂「中間四句迷離愓恍,所謂『惘然』也」【6】一聲長嘆,意蘊無窮,蘊藏著多少思念,多少心酸,多少惆悵,多少無奈。有人說,詩是痛苦的沉澱。人的一生都在追求幸福,而追求的路卻是痛苦。李商隱一生鬱郁不得志。他早年受令狐楚賞識,讓他與其子令狐綯等交遊,親自授以今體章奏之學,後又聘他入幕為巡官。後入涇原節度使王茂元幕,不久娶王女為妻。而令狐綯與王茂元分屬不同黨,這引起令狐綯等人嫉恨,被攻擊為背恩、無行。從此,他深陷黨爭,終其一生,一事無成。李商隱一生受知於人,也受制於人,進退失據,悲憤無比,面對愛情、仕途、名利總是十分矛盾又難以割捨,性格有些軟弱不爭,而他的感情又是非常豐富的。這使得詩人在無奈苦痛之時心情用隱晦的詩來表達。當一個人生活在矛盾和痛苦之中時,,人們只能表現出一種無奈。而錦瑟中的無奈和痛苦用華麗的語言表達出來的時候,我們則感到更加刻骨的悲涼。有道是,燦爛之極歸於平淡,痛苦至極歸於無奈。

【1】 馮浩 《玉溪生詩集箋注 》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2】 董乃斌 《李商隱傳》西安:陝西人民出版社。1985
【3】 羅宗強、陳洪 《 中國古代文學史 》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0 :403
【4】 劉文炳 徐溝縣志•民俗志 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
:288
【5】 施蟄存 《唐詩百話》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576
【6】 沈厚塽 《李義山詩評輯要》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57

㈨ 誰給我解下李商隱的《錦瑟》這首詩

本詩為李商隱的代表作之一。詩題「錦瑟」,既是取首句開頭兩字為題,又含有以琴瑟喻夫婦之義。首聯嘆華年之易逝,思舊而神傷;頷聯借庄生、望帝故事,寫出生離死別的無窮之悲;頸聯是膾炙人口的名句,既追憶忘婦生前的明眸、美色和悲歡離合之情,又隱寫現在已是可望而不可及、幻滅不可復追之痛;尾聯言如此情懷,豈待今朝回憶才感到無窮悵恨,即在當時已是令人不勝悵惘,語意沉痛之極。

李商隱《錦瑟》
原文:
錦瑟無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華年。
庄生曉夢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 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 只是當時已惘然。
賞析:
這首《錦瑟》,是李商隱的代表作,愛詩的無不樂道喜吟,堪稱最享盛名;然而它又是最不易講解的一篇難詩。自宋元以來,揣測紛紛,莫衷一是。

詩題「錦瑟」,是用了起句的頭二個字。舊說中,原有認為這是詠物詩的,但近來註解家似乎都主張:這首詩與瑟事無關,實是一篇借瑟以隱題的「無題」之作。我以為,它確是不同於一般的詠物體,可也並非只是單純「截取首二字」以發端比興而與字面毫無交涉的無題詩。它所寫的情事分明是與瑟相關的。

起聯兩句,從來的注家也多有誤會,以為據此可以判明此篇作時,詩人已「行年五十」,或「年近五十」,故爾雲雲。其實不然。「無端」,猶言「沒來由地」、「平白無故地」。此詩人之痴語也。錦瑟本來就有那麼多弦,這並無「不是」或「過錯」;詩人卻硬來埋怨它:錦瑟呀,你干什麼要有這么多條弦?瑟,到底原有多少條弦,到李商隱時代又實有多少條弦,其實都不必「考證」,詩人不過藉以遣詞見意而已。據記載,古瑟五十弦,所以玉溪寫瑟,常用「五十」之數,如「雨打湘靈五十弦」,「因令五十絲,中道分宮徵」,都可證明,此在詩人原無特殊用意。

「一弦一柱思華年」,關鍵在於「華年」二字。一弦一柱猶言一音一節。瑟具弦五十,音節最為繁富可知,其繁音促節,常令聽者難以為懷。詩人絕沒有讓人去死摳「數字」的意思。他是說:聆錦瑟之繁弦,思華年之往事;音繁而緒亂,悵惘以難言。所設五十弦,正為「製造氣氛」,以見往事之千重,情腸之九曲。要想欣賞玉溪此詩,先宜領會斯旨,正不可膠柱而鼓瑟。宋詞人賀鑄說:「錦瑟華年誰與度?」(《青玉案》)元詩人元好問說:「佳人錦瑟怨華年!」

(《論詩三十首》)華年,正今語所謂美麗的青春。玉溪此詩最要緊的「主眼」端在華年盛景,所以「行年五十」這才追憶「四十九年」之說,實在不過是一種迂見罷了。

起聯用意既明,且看他下文如何承接。

頷聯的上句,用了《莊子》的一則寓言典故,說的是莊周夢見自己身化為蝶,栩栩然而飛……渾忘自家是「莊周」其人了;後來夢醒,自家仍然是莊周,不知蝴蝶已經何往。玉溪此句是寫:佳人錦瑟,一曲繁弦,驚醒了詩人的夢景,不復成寐。迷含迷失、離去、不至等義。試看他在《秋日晚思》中說:「枕寒庄蝶去」,去即離、逝,亦即他所謂迷者是。曉夢蝴蝶,雖出庄生,但一經玉溪運用,已經不止是一個「栩栩然」的問題了,這裡面隱約包涵著美好的情境,卻又是虛緲的夢境。本聯下句中的望帝,是傳說中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杜宇。後來禪位退隱,不幸國亡身死,死後魂化為鳥,暮春啼苦,至於口中流血,其聲哀怨凄悲,動人心腑,名為杜鵑。杜宇啼春,這與錦瑟又有什麼關聯呢?原來,錦瑟繁弦,哀音怨曲,引起詩人無限的悲感,難言的冤憤,如聞杜鵑之凄音,送春歸去。一個「托」字,不但寫了杜宇之託春心於杜鵑,也寫了佳人之託春心於錦瑟,手揮目送之間,花落水流之趣,詩人妙筆奇情,於此已然達到一個高潮。

看來,玉溪的「春心托杜鵑」,以冤禽托寫恨懷,而「佳人錦瑟怨華年」提出一個「怨」字,正是恰得其真實。玉溪之題詠錦瑟,非同一般閑情瑣緒,其中自有一段奇情深恨在。

律詩一過頷聯,「起」「承」之後,已到「轉」筆之時,筆到此間,大抵前面文情已然達到小小一頓之處,似結非結,含意待申。在此下面,點筆落墨,好象重新再「起」似的。其筆勢或如奇峰突起,或如藕斷絲連,或者推筆宕開,或者明緩暗緊……手法可以不盡相同,而神理脈絡,是有轉折而又始終貫注的。當此之際,玉溪就寫出了「滄海月明珠有淚」這一名句來。

珠生於蚌,蚌在於海,每當月明宵靜,蚌則向月張開,以養其珠,珠得月華,始極光瑩……。這是美好的民間傳統之說。月本天上明珠,珠似水中明月;淚以珠喻,自古為然,鮫人泣淚,顆顆成珠,亦是海中的奇情異景。如此,皎月落於滄海之間,明珠浴於淚波之界,月也,珠也,淚也,三耶一耶?一化三耶?三即一耶?在詩人筆下,已然形成一個難以分辨的妙境。我們讀唐人詩,一筆而有如此豐富的內涵、奇麗的聯想的,舍玉溪生實不多覯。

那麼,海月、淚珠和錦瑟是否也有什麼關聯可以尋味呢?錢起的詠瑟名句不是早就說「二十五弦彈夜月,不勝清怨卻飛來」嗎?所以,瑟宜月夜,清怨尤深。如此,滄海月明之境,與瑟之關聯,不是可以窺探的嗎?

對於詩人玉溪來說,滄海月明這個境界,尤有特殊的深厚感情。有一次,他因病中未能躬與河東公的「樂營置酒」之會,就寫出了「只將滄海月,高壓赤城霞」的句子。如此看來,他對此境,一方面於其高曠皓凈十分愛賞,一方面於其凄寒孤寂又十分感傷:一種復雜的難言的悵惘之懷,溢於言表。

晚唐詩人司空圖,引過比他早的戴叔倫的一段話:「詩家美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於眉睫之前也。」這里用來比喻的八個字,簡直和此詩頸聯下句的七個字一模一樣,足見此一比喻,另有根源,可惜後來古籍失傳,竟難重覓出處。今天解此句的,別無參考,引戴語作解說,是否貼切,亦難斷言。晉代文學家陸機在他的《文賦》里有一聯名句:「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藍田,山名,在今陝西藍田東南,是有名的產玉之地。此山為日光煦照,蘊藏其中的玉氣(古人認為寶物都有一種一般目力所不能見的光氣),冉冉上騰,但美玉的精氣遠察如在,近觀卻無,所以可望而不可置諸眉睫之下,—這代表了一種異常美好的理想景色,然而它是不能把握和無法親近的。玉溪此處,正是在「韞玉山輝,懷珠川媚」的啟示和聯想下,用藍田日暖給上句滄海月明作出了對仗,造成了異樣鮮明強烈的對比。而就字面講,藍田對滄海,也是非常工整的,因為滄字本義是青色。玉溪在詞藻上的考究,也可以看出他的才華和工力。

頸聯兩句所表現的,是陰陽冷暖、美玉明珠,境界雖殊,而悵恨則一。詩人對於這一高潔的感情,是愛慕的、執著的,然而又是不敢褻瀆、哀思嘆惋的。

尾聯攏束全篇,明白提出「此情」二字,與開端的「華年」相為呼應,筆勢未嘗閃遁。詩句是說:如此情懷,豈待今朝回憶始感無窮悵恨,即在當時早已是令人不勝惘惘了—話是說的「豈待回憶」,意思正在:那麼今朝追憶,其為悵恨,又當如何!詩人用兩句話表出了幾層曲折,而幾層曲折又只是為了說明那種悵惘的苦痛心情。詩之所以為詩者在於此,玉溪詩之所以為玉溪詩者,尤在於此。

玉溪一生經歷,有難言之痛,至苦之情,郁結中懷,發為詩句,幽傷要眇,往復低徊,感染於人者至深。他的一首送別詩中說:「瘐信生多感,楊朱死有情;弦危中婦瑟,甲冷想夫箏!……」則箏瑟為曲,常系乎生死哀怨之深情苦意,可想而知。循此以求,我覺得如謂錦瑟之詩中有生離死別之恨,恐怕也不能說是全出臆斷。

㈩ 李商隱的《錦瑟》中的「滄海月明珠有淚」出自哪個典故

李商隱在月夜彈響了他的《錦瑟》。一曲凄婉的千古絕唱傾倒了後世無數的聆聽者,歷來也曾經引起過很多不同的解說和猜測,金人元好問在其《論詩絕句三十首》中便曾說過這首詩是「一篇錦瑟解人難」。

對於《錦瑟》一詩的主旨,歷來歧見紛紜,有人以為這首詩的內容是詠「瑟」這種樂器的,言「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四句是分別寫了瑟的適、怨、清、和四種樂調,還有人把「錦瑟」猜想做一個女子的幻化,疑為「令狐家青衣」……此外,許多人傾向於悼亡一說,認為詩人是在孤獨凄涼中思念亡妻,躬自悼矣!

這首詩雖然在理性方面難於加以確切的解說,但在感性方面卻極易於引起讀者的感動和喜愛。詩很具感性,是因為它的形象;詩又很難懂,也是因為它只繪形象,撲朔迷離。要讀懂這首詩,我以為主要應去分析詩的形象,看它給予我們的感發、感動及聯想是些什麼,而不必去比附事實。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詩以「錦瑟」起興,既寫瑟之華美,又寫弦之細密繁復,「錦瑟」二字,給了讀者一個美好而又幽怨的直覺。《漢書·郊祀志》記載:「泰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為二十五弦」,誰曾想「五十弦」之「錦瑟」 比之琴、箏,原來竟附著有如此悲切的情愁。無端,莫之為而為,莫之治而治的意思,「無端」一詞使錦瑟一下子就有了生命,這抑鬱的感嘆像是在說並非瑟自己情願有這五十根弦,而是天生這么多,無可奈何呀。「一弦一柱思華年」,這瑟上的每一條弦、每一根柱都牽引著詩人藏埋心底的一段傷痛。「弦」、「柱」承上一句「五十弦」而來,兩個「一」字,更加強了「五十弦」之繁多的感覺,既暗示了感覺的細致繁復,也暗示了悲哀的沉重纏綿。每一弦每一柱的撫弄都會引起了詩人對往事的追憶,「華年」二字與前面的「錦瑟」相應,既見「華年」之美好,更見今日回思時的惆悵哀怨。詩人以瑟之華美暗喻自己才華出眾,又以瑟之「無端五十弦」暗示華年悄然流逝,傷痛之情,悲憤之意,隱隱含於「無端」之感嘆中,這兩句可以說是這一首詩的總起。

「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頷、頸兩聯承首聯中的「思」字追憶往昔,詩人慨嘆懷才見棄,自傷一生遭際。對於李商隱來說,往事是不堪回首的,年少才高,卻捲入晚唐的政治漩渦中進退維谷,懷才不遇而竟致終生潦倒無為,摯愛的妻子早逝於華年,如今只留下詩人自己在孤獨凄涼中追憶往事。頷聯寄情於物,將「曉夢」、「春心」之情借「蝴蝶」、「杜鵑」之物來表現。頸聯借景生情,以「滄海月明」、「藍田日暖」之景象來寫「珠有淚」的悲哀與「玉生煙」的迷惘。神話里說,月滿則珠圓,可是,月夜下的滄海明珠依然有淚,在茫茫無際的大海里,每一顆珍珠都是一個淚點,藍田山中出產美玉,有玉之處煙靄蒙蒙,而人們只見山中煙靄,不知玉在何處,美玉如同滄海遺珠一樣無人賞識。

李商隱的用典有他自己的特色。有時用其本義,例如《安定城樓》中,他以「賈生年少虛垂涕,王粲春來更遠游」言說自己不得施展懷抱的悲憤。有時他又將典故當作一個特殊的形象來使用,並加以創造性的引申。「曉夢」、「春心」便是後一種用典的寫法。莊周夢為蝴蝶的典故本意在於闡述一種「均物我,外形骸」的道家哲理,而李商隱卻借「蝶夢」之形象為自己所用,抒寫了自己對於仕宦之途的追求夢想以及此夢想失敗落空後的無盡感慨。「曉」字所暗示了夢境的短暫,「迷」字暗示了夢者的痴迷。這種痴迷沉醉、悵然若失的情意才應該是詩人所欲表達的本意。「望帝春心托杜鵑」,用瞭望帝去國懷鄉,魂化杜鵑,悲鳴寄恨的典故,李商隱又加以引申。什麼是「春心」?春心就是追求、嚮往、執著之心。多麼痴迷的夢境,多麼深摯的情志!此詩的幽婉即在於詩人對自己的情意完全不做明白的敘述,而只是用種種不同的美麗且繁復的形象和曲折宛轉的章法來給予讀者一種直感和暗示,使讀者可以因之而產生無數的感動和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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