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語詩學空聲
① 什麼是中國古典詩學語言本體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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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以設境
——中國古典詩學語言本體論
丁雲亮
中國古典詩學對詩歌語言的研究,有著優良傳統,許多詩論家依據創作實際情況,有過精細的闡述和深刻的見解。特別是對具體詩作的評析,不僅很有說服力,而且有不少卓見,使讀者常有豁然開朗之感,由此獲得審美的享受。本文試圖從本體論的角度,將盈篇累牘的詩論,作一番爬羅剔抉的工作,梳理並闡釋古典詩學對如何利用語言創造意境的獨特貢獻。
一、「在泉為珠,著壁成繪」
言明象,象出意,「意以象盡,象以言著」(《周易略例》),是古人對言、意、象三者內在邏輯關系的一般性認識。詩歌,作為人類復雜的心理狀態,特別是情感的反映形式,它的語言既要求准確地傳達情意,富有感染別人的客觀有效性,又要求由語詞、韻律、節奏等形式因素所建構起來的結構世界,具備自足的審美價值功能,即「托物興詞」、「隨物宛轉」,利用意象符號,通過暗示與象徵,「使玄解之宰,尋聲律而定墨;獨照之匠,窺意象而運斤」(劉勰《文心雕龍·神思》)。詩歌整個創造過程,也是藝術符號的物化過程,自始至終伴隨著物象的移動、轉換,甚至「意象欲出,造化已奇」(司空圖《詩品·縝密》)。主觀情意與客觀物象,默會心目。可以說,意象是構造詩歌的基本元素,詩歌語言正是這些意象群的符號化形式。詩人心合造化,言含萬象,「桃杏猶解嫁東風」、「一枝一葉總關情」,天地間日月山川、草木煙雲,成為主觀情思的象徵物,皆隨我用,為我所役,形成詩的審美意蘊的感性顯現。有些表象性的語詞,如「流水」、「落花」、梅蘭竹菊等,由於古代詩歌中的長期使用,積淀著中國士人共同的民族情懷,更成為普遍運用的藝術形式和穩定的符號系統。
唐人殷璠在《河嶽英靈集》稱贊王維的詩「詞秀調雅,意新理愜,在泉為珠,著壁成繪,一句一字,皆出常境。」意謂王氏詩的語言,象泉水之珠,明亮醒目,又似落壁之繪,神色畢著,詞無虛設,秀麗典雅,意境幽美,情韻超常,令人游目騁懷。這確實是中肯之論,道出其詩繪畫性的本質特徵,它和蘇拭所講「味摩潔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意見相近。詩中畫境的品評,是對詩歌語言具象性和鮮明性的突出強調,同時也把詩語從意象經營擴大到境象表達,從整個意境角度來解析。後來的詩論家常說的「工緻人畫」、「宛然入畫」、「大有畫意」,都出於一轍,要求好的詩作、詩句,敘述情景,把主觀情緒跡化為鮮活的顯象結構,能「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通過具體可感的有限形象,構設出層深的境界,使欣賞者如在深山,如同野壑,暢神臥遊。明人胡應麟《詩藪》比較唐代不同歷史時期絕句優劣時說:「盛唐絕句,興象玲瓏,句意深婉,無工可見,無跡可尋。中唐遽減風神,晚唐大露筋骨,可並論乎?」盛唐詩多佳境,其琢句之法,比物以意,而不指言其物,有興象風神,形跡俱融。這種取類作譬的方式,不僅出語自然超邁,使語詞表達豐富多變,更重要的是提供具有明徹視覺性的可感境象,事物的形貌似乎觸手可及,藉以傳達出象外之意。
吳喬《圍爐詩話》以「米」為喻,指出:「書以道政事,故詞宜達;詩以道性情,故詞宜婉。意喻之米,飯與酒所同出。……詩之措詞,不必副乎意,猶酒之盡變米形,飲之則醉也。」如果將日常語言比作「米」的話,那麼詩語便是「酒」,是變了形的日常語言,或曰超常語言。古代詩歌語言,特別是近體詩,從每一句來看,不過是幾個語詞的聯結綴合而已,實際上每個語詞又往往是具象的符號,它對應著一個個負載情感的意象,經意象群的聚合而成詩境。舉一較常見又有特徵性的例子:「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是溫庭筠《商山早行》里的兩句詩,詩句全由名詞運用排敘法組成。李東陽《麓堂詩話》評論說:「人但知其能道羈愁野況於言意之表,不知二句中,不用一二閑字,止提出緊關物色字樣,而音韻鏗鏘,意象具足,始為難得。」「不用一二閑字,止提出緊關物色字樣」,二句中六個名詞沒有一個虛設,皆關物色;有聽覺,有視覺,詩人卻巧妙地省去了「聞」、「望」、「見」等動詞,以及主語「我」等代詞,直接用形象說話。每個語詞都代表一個獨立自足的意象,它們組合成一幅幅似乎並不緊密相關而又可互相打通的畫面,這樣的畫面是多重視軸,在時間上具有跳躍性,空間上具有模糊性,憑感覺的經驗與情緒的流轉連接一體,延伸了字面的意象時空,讀者可以通過整體的知覺感受,把握作品的深層意蘊。兩句詩讀後,雖然不能明晰地知道詩中具體的時間概念、空間位置是什麼,但語詞性質的相似關系,使「羈愁野況於言意之表」,遊子客居在外的孤獨落寞之感,心領神會,恍若所見。沒有聯結詞,由負載畫面的名詞性片語直接聯綴,是文言文語言超越約定俗成的語法規范和凍結固定的結構系統,在詩歌中的具體運用。這或許就是俄國形式主義者提倡的反常化(又稱陌生化)手法,即通過藝術處理方式(主要針對藝術語言)的反常化,將熟悉的對象變得生疏起來。它是一種顛覆習慣化的過程,將習以為常的標准性的東西加以「創造性損壞」。前引兩句詩,從語言構造上講,它既不符合日常語言的習慣,也背離書面語言的規則,名詞片語之間省略任何聯結詞,整個句子失去了主謂的分別、因果的關系,外在的邏輯鏈條斷裂了,人的理智的慣性暫時受到挫折,但真正的欣賞者依據一個個意象內在的情感邏輯,直探言外之意(行旅愁思)。正是利用反常化手法,詩人才能最大限度地遣使語言,又能扭曲、變形日常語言,最大限度地用活語言,一旦表達成功時,就把讀者重新「喚醒」,讓他看到一個全新的生氣盎然的詩的境界。
二、「不著一字,盡得風流」
詩歌要傳達出詩人的情思意念,完美地創造生氣橫溢的境界,必須藉助具體的藝術形象,召示藝術生命的本真;語言為了盡象,謀求變成生動的現實,即需採用特殊的技巧(如反常化手法),使結構形式具有最大的含蘊性和啟發性。中國古典詩學在這方面有著豐富的經驗,它除了個別詩語的變異,更注重整體詩境的拓展,並將其概括為「賦、比、興」三義。在我看來,賦比興不只是曲達隱情、探幽發微的藝術方法,也是設立境外之象的有效手段。詩表達的是復雜的個人與人類的情感信息,若用陳述推理性語言,便無法達到目的,惟有採用意象性信息傳遞,建構特殊的詩境,才能沖破實用指稱功能的限制。所謂「比興寄託」,便是對寄寓深刻於語言之外的申說。李重華在《貞一齋詩說》里指出賦、比、興應用的分別,並特別提及「興」的作用,認為「興之為義,是詩家大半得力處。無端說一件鳥獸草木,不明指天時而天時恍在其中;不顯言地境而地境宛在其中;且不實說人事而人事已隱露其中。故有興而詩之神理全具也。」鳥獸草木,作為自然界中的客觀存在物,無情理可言,然而經過詩人本質力量的對象化,由妙筆化為詩行,這些自然物被擬人化,與人的主觀情意相對應,便形成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藝術境界,妙趣橫生,引人思發。比興之外,「直書其事,寓言寫物」的「賦」,有時也同樣得到這種效果,《峴佣說詩》載《述懷》詩雲:「自寄一封書,今已十月後。反畏消息來,寸心亦何有」。評曰:「亂景光景如繪,真至極矣,沉痛極矣。」寄書是為收書,以便探聽家人消息,現在害怕消息傳來,兵荒馬亂時代民不聊生的圖景見於言外。這也就是司空圖所講的「不著一字,盡得風流。語不涉己,若不堪憂」(《詩品·含蓄》),詩人沒有表白一字,但心中郁積的情結怨憤,傾盡無遺。
詩歌是語言的一種存在方式,語言即是詩歌的顯性形態,詩的價值浸涵於語言的結構系統中。「不著一字,盡得風流」,並非說不要文字的表達形式;相反,詩人正是借語詞所承載的意象群體本身,通過描繪具體的物象、景觀,融入個體對宇宙生命、自然機趣的獨特感受,含而不露(諸如用賦比興),創造富於立體感的,具有多方面啟發性的境界。王夫之說得好:「不能作景語,又何能作情語耶?古人絕唱多景語。」何謂「能作景語」?即詩人要「以寫景之心理言情,則身心中獨喻之微,輕安拈出。」(《姜齋詩話》卷下)寫景本身就是言情,只因景顯情隱,似乎「不著一字」,一旦情景不再分離,妙合無垠,情中有景,景中有情,就「盡得風流」了。按照日本學者川野洋的分析,文學作品作為藝術信息的符號形式,具有二重性,即語義信息與審美信息。語義信息是一種有著確定性意義的信息,屬表層意義,它解釋、說明事物,是理解審美信息的基礎,也是步入藝術世界的階梯;審美信息是一種意象性信息,屬深層意義,它融鑄了作家主體的情緒、體會,負載情感意味,且具有模稜兩可性。對於一首詩來說,語言結構的特殊性、開放性,使得所營構的境象存在多面性,本身即具有「潛在的意義系統」或「信息容量」,它們往往超越一般語言之能指、所指閾限。以語言為媒體的詩歌藝術形象的這種獨特性,不同於以色彩、石料、音響為媒體的繪畫、雕刻、音樂藝術,它表現的是,讀者參加完成的具象化的、又較為糊模的意象聚合世界,看似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於眉睫之前,「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即文字所顯示的是一層境象,字外暗示的又是一層境象;後種境象是欣賞者以前種境象為契機,以個人經驗為前提,藉助知覺想像力轉換生成的。不同的讀者,前種境象相差無幾,後種境象因加入自我表現的成分,往往迥異其趣。很顯然,前一境象所標示的意義是語義信息,呈現表層意義;後一境象的意義所涵蓋的是審美信息,它游離出語言本身的「容量」,指涉范圍不確定。正是這種空幻飄忽的佳境,若即若離,不得以字句詮,不可以跡相求,顯得語近情遙,語淺情深。若僅從語言表面觀照,則無法洞明詩歌語境所蘊含,卻又存在於語詞之外的深層意味。
詩歌,要想達到超出語言之外、音節之中的「取類也小,稱名也大」的藝術至境,不只在描寫的真切不晦,刻劃的細膩肖似,還需要經歷匯通、體認心靈的藝術抽象的過程。比興之法,能化物象為浸透情感的詩之境象,但想不流於外表末節,而寄託遙深,有活潑潑的生香活意,把握那超越有限的無限本體,還要抓住外物的本質特徵,使詩之境象氣韻生動,同宇宙生命一樣,呈現出一種生生不息、勁氣周流的審美情調。詩歌有神氣,才有韻味;沒有神氣,猶如繪日月而無光彩,黯然失色。同時,形具而神生,形神之間,是辯證統一關系。形是事物精神面貌的物質外殼,又是創作者「胸中逸氣」棲息之諦所。形寓於神,神超出形。所以,古典詩學提倡以形寫神,形神兼備,傳神寫意。為了詞盡意余,不把「所指」直呈出來,凝煉濃縮地遣使語詞,下虛字有力,用實字無跡,所表達的境象「墨氣所射,四表無窮,無字處皆其意也。」(同上)詩句突破單個語詞局限性和封閉性,文字所未表達出的意義,通過詩的整體結構的「壓強」或「張力」釋放出來。總之,詩語提供的境象,是鮮活而富有靈性的,它能超越語言的內部規范,「物外傳心,空中造物」,展示多重暗示,為讀者留有廣闊的自由聯想的空間,滿足其期待視野,取得餘味曲包的美學效果。
三、「歌吟詠嘆,流通動盪」
從文學發展的起源看,詩、樂、舞是三位一體的。《尚書·堯典》有「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擊石拊石,百獸率舞」之說。這是詩歌存在的初級形態。隨著時代的遞相更換,社會生活的驟然轉變,詩歌作為文學藝術而逐漸與音樂、舞蹈分離開來,走上獨立的路徑。但「比興互陳,反復唱嘆」,詩歌與音樂之間聯系沒有被割斷,伴隨詩史的推進,反而得到張揚。「韻協而言順,言順而聲入」,語言上的文從字順,同聲韻的協調相得益彰,成為詩語結構的有機組成部分。這種對詩歌音樂性的重視與強調,不僅作為語言藝術性的必需,而且也是漢語自身的特點所決定的。漢語以單音節詞為主,文法構造伸縮性大,容易形成齊整劃一的對偶式結構,語音以清響瀏亮的母音(母音)占絕大多數,還有平上去入四聲的區分,使它特別富有音樂和諧悅耳的美感效應。古典詩學非常重視這一點。不少詩論家對此經過踏實的研究,從調、韻、節奏各個方面,指陳得失,剖析利弊,引導創作。
較早地把聲律論應用於文學的是沈約,他在《謝靈運傳論》說:「夫五色相宣,八音協暢,由乎玄黃律呂,各適物宜,欲使宮羽相變,低昂互節,若前有浮聲,則後須切響。一簡之內,音韻盡殊;兩句之中,輕重悉異,妙達此旨,始可言文……自騷人以來,此秘未睹。」沈約自矜聲律之學,為其首創。此說是否屬實,姑且不論。但他認為「妙達此旨,始可言文」,把聲律在文學中提高到如此地位,確屬罕見。由於他過分看重聲律,將其凌駕於藝術思維之上,矯枉過正,也常常遭到後人的非議。其後,劉勰在《文心雕龍·聲律》中總結前人的審音和審美經驗,指出漢字聲音本身有抑有揚,有雙聲、有疊韻,這些客觀因素決定了詩人創作時不能違反其自律性,否則聲律配合稍有錯亂,便會前後阻礙,往來不順利。工夫集中在句子的「和」與句末的「韻」上。韻即韻腳,「押得韻來如砥柱,動移不得見功夫」,詩中有韻腳,如大廈之有柱石,此處不牢,就會傾折崩蹋,讓句末韻腳里母音的重復,造成聲音的迂迴宛轉之美;「和」即不同字調的適當搭配,句子的諧會有高低抑揚的不同,發展到以後主要包括四聲、雙聲、疊韻諸方面。古漢語四聲,常以不同的聲調,表現不同的情感態度,象上聲舒徐和軟,其腔低回,去聲激勵勁遠,其腔高昂,「相配用之,方能抑揚有致」,平仄就由此延續而來,平仄的酌情運用,引起詩句音調起伏頓挫的變化,既符合詩律的要求,又恰到好處地體現情感波動。雙聲、疊韻詞中,兩字之間一般有相通的意蘊,清人李重華言:「疊韻如兩玉相扣,取其鏗鏘;雙聲如貫珠相聯,取其宛轉。」(《貞一齋詩話》)具有一種音節上的回環重疊之美。總之,避同求異,在錯綜中求和諧,是其精髓。
六朝時,已開始認識到聲律在詩歌文本中的不可或缺的性質,對中國詩體的發展有著不可磨滅的貢獻,但不可否認,它明顯具有「不完美的缺陷」。中唐詩僧皎然就曾嚴厲批評過沈約「酷裁八病,碎用四聲」,把聲律看成一種規范化的形式,認為只有「輕重低昂之節,韻合情高」(《詩式》),才不至於損害詩之整體情境。近體詩的誕生,昭示中國詩歌藝術走到了完全成熟的階段,從某種意義上說,近體詩的成熟,即是漢語音律學在詩歌領域里實踐的自覺的標志。這從辨析詩文的區別時就可看出。李東陽在《春雨堂稿序》中指出:「夫文者言之成章,而詩又其成聲者也。章之為用,貴乎紀述鋪敘,發揮而藻飾;操縱開闔,惟所欲為,而必有一定之准。若歌吟詠嘆,流通動盪之用,則存乎聲,而高下長短之節,亦截乎不可亂。」詩的「陶寫情性,感發志意」的作用,總是比之以聲韻,和之以節奏,通過諧和的聲律而顯示出來。如果沒有「歌吟詠嘆,流通動盪」,語辭高可諷,長可詠,清便宛轉,富於樂感的美聲,沒有高下長短、悠揚委曲的音節,就不會有詩體的存在。如果詩與樂判而為二,雖有格律,而無音韻,就不過為排偶之文而已,則古之教化,何必詩律一體呢?詩歌之所以有存在的必要,就因為它「別是一教」、「蓋六藝中之樂」,藉其獨特的價值功能立一門戶,其他文體無法取而代之。李氏把詩的音樂性與詩情結為一體,是詩歌語言觀念的重大轉折。它說明好的詩語具有音樂之美感,但詩的樂感並不獨立出來,只作為藝術思維的一個內在因素而存在,是為表達性情生成的。它的音樂美,在於更好地體現詩人或喜或悲、或憂或樂的情緒意念,創造一種聲情並茂的境界。
詩歌語言的音樂性因素與意境的相輔相成關系,我們可以通過王維《山居秋暝》里的兩句詩「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予以更具體地說明。這一聯乃千古名句,為後人廣泛稱道。從音節上看,前二字為名詞語,中二字為方位語,末字為動詞語,屬二二一拍,錯落有致,迂徐起伏。上句五個字,母音分別為齊齒呼、撮口呼、開口呼、齊齒呼、開口呼,大體上是由斂到放,與月光下瀉由聚到散的情景相切;下句「清泉」二字聲母同是舌面音,「石上」二字皆為舌尖後音,分別近似雙聲,音質響亮鏗鏘,而「流」字則以圓潤收結,大致是由脆而圓,與泉流石上清脆而又滑動的情狀相應。全聯「一氣相生,詞意渾成」,聽覺、視覺意象俱全,音節和詩意和諧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一幅圓滿自在、清逸寧靜的畫境,躍然紙上。正因為詩一方面注重音樂美,樂感是詩語與生俱來的特質,另一方面受詩意所決定,為表達情性提供最佳寓所,才使其語言作為自身的存在方式,有著鮮明的特色。
質而言之,我國古典詩歌語言,因其使用語種的獨特性和限制性,在本體意義上,呈示一種極富於個性化的存在方式。它的語詞結構具有極大的伸縮性,跡化的境象涵蓋多重意味,在變動不居的時間流衍中,具有空間的延展性。詩之格律,表徵了外在自然與內在心靈之生命節律的感應、匯通。字無虛設,語出常境,情性流轉其中,意境悠遠深邃,體現了中國人獨與天地精神往來,蔥蘢絪緼、充盈生機的人生觀念與審美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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