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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詩鹿台

發布時間: 2021-01-03 05:12:00

古詩中以「刺奢」為題材的名句 註明作者和出處

新序·刺奢

桀作瑤台,罷民力,殫民財,為酒池糟堤,縱靡靡之樂,一鼓而牛飲者三千人,群臣相
持歌曰:「江水沛沛兮,舟楫敗兮,我王廢兮,趣歸薄兮,薄亦大兮。」又曰:「樂兮樂
兮,四牡蹻兮,六轡沃兮,去不善而從善,何不樂兮?」伊尹知天命之至,舉觴而告桀曰:
「君王不聽臣之言,亡無日矣。」桀拍然而作,唾然而笑曰:「子何妖言,吾有天下,如天
之有日也,日有亡乎?日亡吾亦亡矣。」於是接履而趣,遂適湯,湯立為相。故伊尹去官入
殷,殷王而夏亡。
紂為鹿台,七年而成,其大三里,高千尺,臨望雲雨。作炮烙之刑,戮無辜,奪民力。
冤暴施於百姓,慘毒加於大臣,天下叛之,願臣文王。及周師至,令不行於左右。悲乎!當
是時,求為匹夫不可得也,紂自取之也。
魏王將起中天台,令曰:「敢諫者死。」許綰負虆操鍤入曰:「聞大王將起中天台,臣
願加一力。」王曰:「子何力有加?」綰曰:「雖無力,能商台。」王曰:「若何?」曰:
「臣聞天與地相去萬五千里,今王因而半之,當起七千五百里之台,高既如是,其趾須方八
千里,盡王之地,不足以為台趾。古者堯舜建諸侯,地方五千里,王必起此台,先以兵伐諸
侯,盡有其地猶不足,又伐四夷,得方八千里乃足以為台趾,材木之積,人徒之眾,倉廩之
儲,數以萬億度。八千里以外,當盡農畝之地,足以奉給王之台者,台具以備,乃可以
作。」魏王默然無以應,乃罷起台。
衛靈公以天寒鑿池,宛春諫曰:「天寒起役,恐傷民。」公曰:「天寒乎?」宛春曰:
「君衣狐裘,坐熊席,隩隅有灶,是以不寒,今民衣弊不補,履決不苴。君則不寒,民則寒
矣。」公曰:「善。」令罷役。左右諫曰:「君鑿池不知天寒,以宛春知而罷役,是德歸宛
春,怨歸於君。」公曰:「不然。宛春,魯國之匹夫,吾舉之,民未有見焉,今將令民,以
此見之。且春也有善,寡人有春之善,非寡人之善與?」靈公論宛春,可謂知君之道矣。
齊宣王為大室,大蓋百畝,堂上三百戶,以齊國之大,具之三年而未能成,群臣莫敢諫
者。香居問宣王曰:「荊王釋先王之禮樂而為淫樂,敢問荊邦為有主乎?」王曰:「為無
主。」「敢問荊邦為有臣乎?」王曰:「為無臣。」居曰:「今主為大室,三年不能成,而
群臣莫敢諫者,敢問王為有臣乎?」王曰:「為無臣。」香居曰:「臣請避矣。」趨而出。
王曰:「香子留,何諫寡人之晚也?」遽召尚書曰:「書之,寡人不肖,為大室,香子止寡
人也。」
趙襄子飲酒五日五夜,不廢酒,謂侍者曰:「我誠邦士也。夫飲酒五日五夜矣,而殊不
病。」優莫曰:「君勉之,不及紂二日耳。紂七日七夜,今君五日。」襄子懼,謂優莫曰:
「然則吾亡乎?」優莫曰:「不亡。」襄子曰:「不及紂二日耳,不亡何待?」優莫曰:
「桀紂之亡也遇湯武,今天下盡桀也,而君紂也,桀紂並世,焉能相亡,然亦殆矣。」
齊景公飲酒而樂,釋衣冠自鼓缶,謂侍者曰:「仁人亦樂是夫?」梁丘子曰:「仁人耳
目亦猶人也?奚為獨不樂此也。」公曰:「速駕迎晏子。」晏子朝服以至。公曰:「寡人甚
樂此樂也,願與夫子共之,請去禮。」晏子對曰:「君之言過矣,齊國五尺之童子,力盡勝
嬰而又勝君,所以不敢亂者,畏禮也。上若無禮,無以使其下;下若無禮,無以事其上。夫
麋鹿唯無禮,故父子同塵。人之所以貴於禽獸者,以有禮也,詩曰:『人而無禮,胡不遄
死?』故禮不可去也。」公曰:「寡人無良,左右淫琨寡人,以至於此,請殺之。」晏子
曰:「左右無罪,君若好禮,左右有禮者至,無禮者去。君若惡禮,亦將如之。」公曰:
「善。請革衣冠,更受命。」乃廢酒而更尊朝服而坐,觴三行,晏子趨出。
魏文侯見箕季其牆壞而不築,文侯曰:「何為不築?」對曰:「不時,其牆枉而不
端。」問曰:「何不端?」曰:「固然。」從者食其園之桃,箕季禁之。少焉日晏,進糲餐
之食,瓜瓠之羹。文侯出,其仆曰:「君亦無得於箕季矣。曩者進食,臣竊窺之,糲餐之
食,瓜瓠之羹。」文侯曰:「吾何無得於季也?吾一見季而得四焉。其牆壞不築,雲待時
者,教我無奪農時也。牆枉而不端,對曰固然者,是教我無侵封疆也。從者食園桃,箕季禁
之,豈愛桃哉!是教我下無侵上也。食我以糲餐者,季豈不能具五味哉!教我無多歛於百
姓,以省飲食之養也。」
士尹池為荊使於宋,司城子罕止而觴之,南家之牆,擁於前而不直,西家之潦,經其宮
而不止。士尹池問其故,司城子罕曰:「南家,工人也,為鞔者也,吾將徙之,其父曰:
『吾特為鞔,已食三世矣,今徙,是宋邦之束鞔者,不知吾處也,吾將不食,願相國之憂吾
不食也。』為是故吾不徙。西家高,吾宮卑,潦之經吾宮也利,為是故不禁也。」士尹池歸
荊,適興兵欲攻宋,士尹池諫於王曰:「宋不可攻也,其主賢,其相仁。賢者能得民,仁者
能用人,攻之無功,為天下笑。」楚釋宋而攻鄭。孔子聞之曰:「夫修之於廟堂之上,而折
沖於千里之外者,司城子罕之謂也」。
魯孟獻子聘於晉,宣子觴之三徙,鍾石之縣,不移而具。獻子曰:「富哉冢!」宣子
曰:「子之家庸與我家富?」獻子曰:「吾家甚貧,惟有二士,曰顏回,茲無靈者,使吾邦
家安平,百姓和協,惟此二者耳!吾盡於此矣。」客出,宣子曰:「彼君子也,以養賢為
富。我鄙人也,以鍾石金玉為富。」孔子曰:「孟獻子之富,可著於春秋。」
鄒穆公有令食鳧鷹必以秕,無得以粟,於是倉無秕,而求易於民,二石粟而得一石秕,
吏以為費,請以粟食之。穆公曰:「去,非汝所知也!夫百姓飽牛而耕,暴背而耘,勤而不
惰者,豈為鳥獸哉?粟米,人之上食,奈何其以養鳥?且爾知小計,不知大會。周諺曰:
『囊漏貯中。』而獨不聞歟?夫君者,民之父母,取食之粟,移之於民,此非吾之粟乎?鳥
苟食鄒之秕,不害鄒之粟也,粟之在倉與在民,於我何擇?」鄒民聞之,皆知私積與公家為
一體也,此之謂知富邦。

㈡ 古詩詞《澤子》

作者:司馬光
起重光大荒落三月,盡十二月,不滿一年。
高祖神堯大聖光孝皇帝中之中
武德四年辛巳,公元六二一年
三月,庚申,以靺鞨渠帥突地稽為燕州總管。
太子建成獲稽胡千餘人,釋其酋帥數十人,授以官爵,使還,招其餘黨,劉屳成亦降。建成詐稱增置州縣,築城邑,命降胡年二十以上皆集,以兵圍而殺之,死者六千餘人。屳成覺變,亡奔梁師都。
行軍總管劉世讓攻竇建德黃州,拔之。洺州嚴備,世讓不得進。會突厥將入寇,上召世讓還。
竇建德所署普樂令平恩程名振來降,上遙除名振永寧令,使將兵徇河北。名振夜襲鄴,俘其男女千餘人。去鄴八十里,閱婦人乳有湩者九十餘人,悉縱遣之。鄴人感其仁,為之飯僧。
突厥頡利可汗承父兄之資,士馬雄盛,有憑陵中國之志。妻隋義成公主,公主從弟善經,避亂在突厥,與王世充使者王文素共說頡利曰:「昔啟民為兄弟所逼,脫身奔隋。賴文皇帝之力,有此土宇,子孫享之。今唐天子非文皇帝子孫,可汗宜奉楊政道以伐之,以報文皇帝之德。」頡利然之。上以中國未寧,待突厥甚厚,而頡利求請無厭,言辭驕慢。甲戌,突厥寇汾陰。
唐兵圍洛陽,掘塹築壘而守之。城中乏食,絹一匹直粟三升,布一匹直鹽一升,服飾珍玩,賤如土芥。民食草根木葉皆盡,相與澄取浮泥,投米屑作餅食之,皆病,身腫腳弱,死者相枕倚於道。皇泰主之遷民入宮城也,凡三萬家,至是無三千家。雖貴為公卿,糠核不充,尚書郎以下,親自負戴,往往餒死。竇建德使其將范願守曹州,悉發孟海公、徐圓朗之眾,西救洛陽。至滑州,王世充行台僕射韓洪開門納之。己卯,軍於酸棗。
壬午,突厥寇石州,刺史王集擊卻之。
竇建德陷管州,殺刺史郭士安;又陷滎陽、陽翟等縣,水陸並進,泛舟運糧,溯河西上。王世充之弟徐州行台世辯遣其將郭士衡,將兵數千會之,合十餘萬,號三十萬,軍於成皋之東原,築宮板渚,遣使與王世充相聞。
先是,建德遺秦王世民書,請退軍潼關,返鄭侵地,復修前好。世民集將佐議之,皆請避其鋒,郭孝恪曰:「世充窮蹙,垂將面縛,建德遠來助之,此天意欲兩亡之也。宜據武牢之險以拒之,伺間而動,破之必矣。」記室薛收曰:「世充保據東都,府庫充實,所將之兵,皆江、淮精銳,即日之患,但乏糧食耳。以是之故,為我所持,求戰不得,守則難久。建德親帥大眾,遠來赴援,亦當極其精銳,致死於我。若縱之至此,兩寇合從,轉河北之粟以饋洛陽,則戰爭方始,偃兵無日,混一之期,殊未有涯也。今宜分兵守洛陽,深溝高壘,世充出兵,慎勿與戰,大王親帥驍銳,先據成皋,厲兵訓士,以待其至,以逸待勞,決可克也。建德既破,世充自下,不過二旬,兩主就縛矣。」世民善之。收,道衡之子也。蕭瑀、屈突通、封德彝皆曰:「吾兵疲老,世充憑守堅城,未易猝拔,建德席勝而來,鋒銳氣盛;吾腹背受敵,非完策也,不若退保新安,以承其弊。」世民曰:「世充兵摧食盡,上下離心,不煩力攻,可以坐克。建德新破海公,將驕卒惰,吾據武牢,扼其咽喉。彼若冒險爭鋒,吾取之甚易。若狐疑不戰,旬月之間,世充自潰。城破兵強,氣勢自倍,一舉兩克,在此行矣。若不速進,賊入武牢,諸城新附,必不能守;兩賊並力,其勢必強,何弊之承?吾計決矣!」通等又請解圍據險以觀其變,世民不許。中分麾下,使通等副齊王元吉圍守東都,世民將驍勇三千五百人東趣武牢。時正晝出兵,歷北邙,抵河陽,趨鞏而去。王世充登城望見,莫之測也,竟不敢出。癸未,世民入武牢;甲申,將驍騎五百,出武牢東二十餘里,覘建德之營。緣道分留從騎,使李世勣、程知節、秦叔寶分將之,伏於道旁,才餘四騎,與之偕進。世民謂尉遲敬德曰:「吾執弓矢,公執槊相隨,雖百萬眾若我何!」又曰:「賊見我而還,上策也。」去建德營三里所,建德游兵遇之,以為斥候也。世民大呼曰:「我秦王也。」引弓射之,斃其一將。建德軍中大驚,出五六千騎逐之;從者咸失色,世民曰:「汝弟前行,吾自與敬德為殿。」於是按轡徐行,追騎將至,則引弓射之,輒斃一人。追者懼而止,止而復來,如是再三,每來必有斃者,世民前後射殺數人,敬德殺十許人,追者不敢復逼。世民逡巡稍卻以誘之,入於伏內,世勣等奮擊,大破之,斬首三百餘級,獲其驍將殷秋、石瓚以歸。乃為書報建德,諭以「趙魏之地,久為我有,為足下所侵奪。但以淮安見禮,公主得歸,故相與坦懷釋怨。世充頃與足下修好,已嘗反覆,今亡在朝夕,更飾辭相誘,足下乃以三軍之眾,仰哺他人,千金之資,坐供外費,良非上策。今前茅相遇,彼遽崩摧,郊勞未通,能無懷愧!故抑止鋒銳,冀聞擇善;若不獲命,恐雖悔難追。」
立秦王世民之子泰為衛王。
夏,四月,己丑,豐州總管張長遜入朝。時言事者多雲,長遜久居豐州,為突厥所厚,非國家之利。長遜聞之,請入朝,上許之。會太子建成北伐稽胡,長遜帥所部會之,因入朝,拜右武候將軍。益州行台左僕射竇軌帥巴、蜀兵來會秦王擊王世充,以長遜檢校益州行台右僕射。
己亥,突厥頡利可汗寇雁門,李大恩擊走之。
壬寅,王世充騎將楊公卿、單雄信引兵出戰,齊王元吉擊之,不利,行軍總管盧君諤戰死。
太子還長安。
王世充平州刺史周仲隱以城來降。
戊申,突厥寇並州。初,處羅可汗與劉武周相表裡,寇並州;上遣太常卿鄭元璹往諭以禍福,處羅不從。未幾,處羅遇疾卒,國人疑元璹毒之,留不遣。上又遣漢陽公瓖賂頡利可汗以金帛,頡利慾令瑰拜,瑰不從,亦留之。又留左驍衛大將軍長孫順德。上怒,亦留其使者。瑰,孝恭之弟也。
甲寅,封皇子元方為周王,元禮為鄭王,元嘉為宋王,元則為荊王,元茂為越王。
竇建德迫於武牢不得進,留屯累月,戰數不利,將士思歸。丁巳,秦王世民遣王君廓將輕騎千餘抄其糧運,又破之,獲其大將軍張青特。凌敬言於建德曰:「大王悉兵濟河,攻取懷州、河陽,使重將守之,更鳴鼓建旗,逾太行,入上黨,徇汾、晉,趣蒲津,如此有三利:一則蹈無人之境,取勝可以萬全;二則拓地收眾,形勢益強;三則關中震駭,鄭圍自解。為今之策,無以易此。」建德將從之,而王世充遣使告急相繼於道,王琬、長孫安世朝夕涕泣,請救洛陽,又陰以金玉啖建德諸將,以撓其謀。諸將皆曰:「凌敬書生,安知戰事,其言豈可用也!」建德乃謝敬曰:「今眾心甚銳,天贊我也,因之決戰,必將大捷,不得從公言。」敬固爭之,建德怒,令扶出。其妻曹氏謂建德曰:「祭酒之言不可違也。今大王自滏口乘唐國之虛,連營漸進,以取山北,又因突厥西抄關中,唐必還師自救,鄭圍何憂不解!若頓兵於此,老師費財,欲求成功,在於何日?」建德曰:「此非女子所知!吾來救鄭,鄭今倒懸,亡在朝夕,吾乃舍之而去,是畏敵而棄信也,不可。」
諜者告曰:「建德伺唐軍芻盡,牧馬於河北,將襲武牢。」五月,戊午,秦王世民北濟河,南臨廣武,察敵形勢,因留馬千餘匹,牧於河渚以誘之,夕還武牢。己未,建德果悉眾而至,自板渚出牛口置陳,北距大河,西薄汜水,南屬鵲山,亘二十里,鼓行而進。諸將皆懼,世民將數騎升高丘以望之,謂諸將曰:「賊起山東,未嘗見大敵,今度險而囂,是無紀律,逼城而陳,有輕我心;我按甲不出,彼勇氣自衰,陳久卒飢,勢將自退,追而擊之,無不克者。與公等約,甫過日中,必破之矣!」建德意輕唐軍,遣三百騎涉汜水,距唐營一里所止。遣使與世民相聞曰:「請選銳士數百與之劇。」世民遣王君廓將長槊二百以應之,相與交戰,乍進乍退,兩無勝負,各引還。王琬乘隋煬帝馬,鎧仗甚鮮,迥出陳前以誇眾。世民曰:「彼所乘真良馬也!」尉遲敬德請往取之,世民止之曰:「豈可以一馬喪猛士?」敬德不從,與高甑生、梁建方三騎直入其陳,擒琬,引其馬以歸,眾無敢當者。世民使召河北馬,待其至,乃出戰。
建德列陳,自辰至午,士卒飢倦,皆坐列,又爭飲水,逡巡欲退。世民命宇文士及將三百騎經建德陳西,馳而南上,戒之曰:「賊若不動,爾宜引歸,動則引兵東出。」士及至陳前,陳果動,世民曰:「可擊矣!」時河渚馬亦至,乃命出戰。世民帥輕騎先進,大軍繼之,東涉汜水,直薄其陳。建德群臣方朝謁,唐騎猝來,朝臣趨就建德,建德召騎兵使拒唐兵,騎兵阻朝臣不得過,建德揮朝臣令卻,進退之間,唐兵已至,建德窘迫,退依東陂。竇抗引兵擊之,戰小不利。世民帥騎赴之,所向皆靡。淮陽王道玄挺身陷陳,直出其後,復突陳而歸,再入再出,飛矢集其身如胃毛,勇氣不衰,射人,皆應弦而仆。世民給以副馬,使從己。於是諸軍大戰,塵埃漲天。世民帥史大柰、程知節、秦叔寶、宇文歆等卷旆而入,出其陳後,張唐旗幟,建德將士顧見之,大潰;追奔三十里,斬首三千餘級。建德中槊,竄匿於牛口渚。車騎將軍白士讓、楊武威逐之,建德墜馬,士讓援槊欲刺之,建德曰:「勿殺我,我夏王也,能富貴汝。」武威下擒之,載以從馬,來見世民。世民讓之曰:「我自討王世充,何預汝事,而來越境,犯我兵鋒!」建德曰:「今不自來,恐煩遠取。」建德將士皆潰去,所俘獲五萬人,世民即日散遣之,使還鄉里。
封德彝入賀,世民笑曰:「不用公言,得有今日。智者千慮,不免一失乎!」德彝甚慚。
建德妻曹氏與左僕射齊善行將數百騎遁歸洺州。
甲子,世充偃師、鞏縣皆降。
乙丑,以太子左庶子鄭善果為山東道撫慰大使。
世充將王德仁棄故洛陽城而遁,亞將趙季卿以城降。秦王世民囚竇建德、王琬、長孫安世、郭士衡等至洛陽城下,以示世充。世充與建德語而泣,仍遣安世等入城言敗狀。世充召諸將議突圍,南走襄陽,諸將皆曰:「吾所恃者夏王,夏王今已為擒,雖得出,終必無成。」丙寅,世充素服帥其太子、郡臣、二千餘人詣軍門降。世民禮接之,世充俯伏流汗。世民曰:「卿常以童子見處,今見童子,何恭之甚邪?」世充頓首謝罪。於是部分諸軍,先入洛陽,分守市肆,禁止侵掠,無敢犯者。
丁卯,世民入宮城,命記室房玄齡先入中書、門下省收隋圖籍制詔,已為世充所毀,無所獲。命蕭瑀、竇軌等封府庫,收其金帛,班賜將士。收世充之黨罪尤大者段達、王隆、崔洪丹、薛德音、楊汪、孟孝義、單雄信、楊公卿、郭什柱、郭士衡、董睿、張童兒、王德仁、朱粲、郭善才等十餘人斬於洛水之上。
初,李世勣與單雄信友善,誓同生死。及洛陽平,世勣言雄信驍健絕倫,請盡輸己之官爵以贖之,世民不許。世勣固請不能得,涕泣而退。雄信曰:「我固知汝不辦事!」世勣曰:「吾不惜餘生,與兄俱死;但既以此身許國,事無兩遂。且吾死之後,誰復視兄之妻子乎?」乃割股肉以啖雄信,曰:「使此肉隨兄為土,庶幾猶不負昔誓也!」士民疾朱粲殘忍,競投瓦礫擊其屍,須臾如冢。囚韋節、楊續、長孫安世等十餘人送長安。士民無罪為世充所囚者,皆釋之,所殺者祭而誄之。
初,秦王府屬杜如晦叔父淹事王世充。淹素與如晦兄弟不協,譖如晦兄殺之,又囚其弟楚客,餓幾死,楚客終無怨色。及洛陽平,淹當死,楚客涕泣請如晦救之,如晦不從。楚客曰:「曩者叔已殺兄,今兄又殺叔,一門之內,自相殘而盡,豈不痛哉!」欲自剄,如晦乃為之請於世民,淹得免死。秦王世民坐閶闔門,蘇威請見,稱老病不能拜。世民遣人數之曰:「公隋室宰相,危不能扶,使君弒國亡。見李密、王世充皆拜伏舞蹈。今既老病,無勞相見。」及至長安,又請見,不許。既老且貧,無復官爵,卒於家,年八十二。
秦王世民觀隋宮殿,嘆曰:「逞侈心,窮人慾,無亡得乎!」命撤端門樓,焚乾陽殿,毀則天門及闕;廢諸道場,城中僧尼,留有名德者各三十人,餘皆返初。
前真定令周法明,法尚之弟也,隋末結客,襲據黃梅,遣族子孝節攻蘄春,兄子紹則攻安陸,子紹德攻沔陽,皆拔之。庚午,以四郡來降。
壬申,齊善行以洺、相、魏等州來降。時建德餘眾走至洺州,欲立建德養子為主,徵兵以拒唐;又欲剽掠居民,還向海隅為盜。善行獨以為不可,曰:「隋末喪亂,故吾屬相聚草野,苟求生耳。以夏王之英武,平定河朔,士馬精強,一朝為擒,易如反掌,豈非天命有所屬,非人力所能爭邪!今喪敗如此,守亦無成,逃亦不免;等為亡國,豈可復遺毒於民!不若委心請命於唐。必欲得繒帛者,當盡散府庫之物,勿復殘民也!」於是運府庫之帛數十萬段,置萬春宮東街,以散將卒,凡三晝夜乃畢。仍布兵守坊巷,得物者即出,無得更入人家。士卒散盡,然後與右僕射裴矩、行台曹旦,帥其百官奉建德妻曹氏及傳國八璽,並破宇文化及所得珍寶,請降於唐。上以善行為秦王左二護軍,仍厚賜之。
初,竇建德之誅宇文化及也,隋南陽公主有子曰禪師,建德虎賁郎將於士澄問之曰:「化及大逆,兄弟之子皆當從坐,若不能舍禪師,當相為留之。」公主泣曰:「虎賁既隋室貴臣,茲事何須見問!」建德竟殺之。公主尋請為尼。及建德敗,公主將歸長安,與宇文士及遇於洛陽,士及請與相見,公主不可。士及立於戶外,請復為夫婦。公主曰:「我與君仇家,今所以不手刃君者,但謀逆之日,察君不預知耳。」訶令速去。士及固請,公主怒曰:「必欲就死,可相見也!」士及知不可屈,乃拜辭而去。
乙亥,以周法明為黃州總管。
戊寅,王世充徐州行台杞王世辯以徐、宋等三十八州詣河南道安撫大使任襄請降;世充故地悉平。
竇建德博州刺史馮士羨復推淮安王神通為慰撫山東使,徇下三十餘州;建德之地悉平。
己卯,代州總管李大恩擊苑君璋,破之。
突厥寇邊,長平靖王叔良督五將擊之,叔良中流矢;師旋,六月,戊子,卒於道。
戊戌,孟海公餘黨蔣善合以鄆州,孟啖鬼以曹州來降。啖鬼,海公之從兄也。庚子,營州人石世則執總管晉文衍,舉州叛,奉靺鞨突地稽為主。
黃州總管周法明攻蕭銑安州,拔之,獲其總管馬貴遷。
乙巳,以右驍衛將軍盛彥師為宋州總管,安撫河南。
乙卯,海州賊帥臧君相以五州來降,拜海州總管。
秋,七月,庚申,王世充行台王弘烈、王泰、左僕射豆盧行褒、右僕射蘇世長以襄州來降。上與行褒、世長皆有舊,先是,屢以書招之,行褒輒殺使者;既至長安,上誅行褒而責世長。世長曰:「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陛下既得之矣,豈可復忿同獵之徒,問爭肉之罪乎!」上笑而釋之,以為諫議大夫。嘗從校獵高陵,大獲禽獸,上顧群臣曰:「今日畋,樂乎?」世長對曰:「陛下游獵,薄廢萬機,不滿十旬,未足為樂!」上變色,既而笑曰:「狂態復發邪?」對曰:「於臣則狂,於陛下甚忠。」嘗侍宴披香殿,酒酣,謂上曰:「此殿煬帝之所為邪?」上曰:「卿諫似直而實多詐,豈不知此殿朕所為,而謂之煬帝乎?」對曰:「臣實不知,但見其華侈如傾宮、鹿台,非興王之所為故也。若陛下為之,誠非所宜。臣昔侍陛下於武功,見所居宅僅庇風雨,當時亦以為足。今因隋之宮室,已極侈矣,而又增之,將何以矯其失乎?」上深然之。
甲子,秦王世民至長安。世民被黃金甲,齊王元吉、李世勣等二十五將從其後,鐵騎萬匹,甲士三萬人,前後部鼓吹,俘王世充、竇建德及隋乘輿、御物獻於太廟,行飲至之禮以饗之。
乙丑,高句麗王建武遣使入貢。建武,元之弟也。
上見王世充而數之,世充曰:「臣罪固當誅,然秦王許臣不死。」丙寅,詔赦世充為庶人,與兄弟子侄徙處蜀;斬竇建德於市。
丁卯,以天下略定,大赦。百姓給復一年。陝、鼎、函、虢、虞、芮六州,轉輸勞費,幽州管內,久隔寇戎,並給復二年。律、令、格、式,且用開皇舊制。赦令既下,而王、竇餘黨尚有遠徙者,治書侍御史孫伏伽上言:「兵、食可去,信不可去,陛下已赦而復徙之,是自違本心,使臣民何所憑依?且世充尚蒙寬宥,況於餘黨,所宜縱釋。」上從之。
王世充以防夫未備,置雍州廨舍。獨孤機之子定州刺史修德帥兄弟至其所,矯稱敕呼鄭王;世充與兄世惲趨出,修德等殺之。詔免修德官。其餘兄弟子侄等,於道亦以謀反誅。
隋末錢幣濫薄,至裁皮糊紙為之,民間不勝其弊。至是,初行開元通寶錢,徑八分,重二銖四參,積十錢重一兩,輕重大小最為折衷,遠近便之。命給事中歐陽詢撰其文並書,回環可讀。
以屈突通為陝東道大行台右僕射,鎮洛陽;以淮陽王道玄為洛州總管,李世勣父蓋竟無恙而還,詔復其官爵。竇軌還益州。軌將兵征討,或經旬月不解甲。性嚴酷,將佐有犯,無貴賤立斬之,鞭撻吏民,常流血滿庭,所部重足屏息。
癸酉,置錢監於洛、並、幽、益等諸州,秦王世民、齊王元吉賜三爐,裴寂賜一爐,聽鑄錢。自餘敢盜鑄者,身死,家口配沒。
河北既平,上以陳君賓為洺州刺史。將軍秦武通等將兵屯洺州,欲使分鎮東方諸州;又以鄭善果等為慰撫大使,就洺州選補山東州縣官。
竇建德之敗也,其諸將多盜匿庫物,及居閭里,暴橫為民患,唐官吏以法繩之,或加捶撻,建德故將皆驚懼不安。高雅賢、王小胡家在洺州,欲竊其家以逃,官吏捕之,雅賢等亡命至貝州。會上征建德故將范願、董康買、曹湛及雅賢等,於是願等相謂曰:「王世充以洛陽降唐,其將相大臣段達、單雄信等皆夷滅;吾屬至長安,必不免矣。吾屬自十年以來,身經百戰,當死久矣,今何惜餘生,不以之立事。且夏王得淮安王,遇以客禮,唐得夏王即殺之。吾屬皆為夏王所厚,今不為之報仇,將無以見天下之士!」乃謀作亂,卜之,以劉氏為主吉,因相與之漳南,見建德故將劉雅,以其謀告之。雅曰:「天下適安定,吾將老於耕桑,不願復起兵!」眾怒,且恐泄其謀,遂殺之。故漢東公劉黑闥,時屏居漳南,諸將往詣之,告以其謀,黑闥欣然從之。黑闥方種蔬,即殺耕牛,與之共飲食定計,聚眾得百人。甲戌,襲漳南縣據之。是時,諸道有事則置行台尚書省,無事則罷之。朝廷聞黑闥作亂,乃置山東道行台於洺州,魏、冀、定、滄並置總管府。丁丑,以淮安王神通為山東道台右僕射。
辛巳,褒州道安撫使郭行方攻蕭銑鄀州,拔之。
孟海公與竇建德同伏誅,戴州刺史孟敢鬼不自安,挾海公之子義以曹、戴二州反,以禹城令蔣善合為腹心;善合與其左右同謀斬之。
八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丁亥,命太子安撫北邊。
丁酉,劉黑闥陷鄃縣,魏州刺史權威、貝州刺史戴元祥與戰,皆敗死,黑闥悉收其餘眾及器械。竇建德舊黨稍稍出歸之,眾至二千人,為壇於漳南,祭建德,告以舉兵之意,自稱大將軍。詔發關中步騎三千,使將軍秦武通、定州總管藍田李玄通擊之;又詔幽州總管李藝引兵會擊黑闥。
癸卯,突厥寇代州,總管李大恩遣行軍總管王孝基拒之,舉軍皆沒。甲辰,進圍崞縣。乙巳,王孝基自突厥逃歸,李大恩眾少,據城自守,突厥不敢逼,月餘引去。
上以南方寇盜尚多,丙午,以左武候將軍張鎮周為淮南道行軍總管,大將軍陳智略為嶺南道行軍總管,鎮撫之。
丁未,劉黑闥陷歷亭,執屯衛將軍王行敏,使之拜,不可,遂殺之。
初,洛陽既平,徐圓朗請降,拜兗州總管,封魯郡公。劉黑闥作亂,陰與圓朗通謀。上使葛公盛彥師安集河南,行至任城;辛亥,圓朗執彥師,舉兵反。黑闥以圓朗為大行台元帥,兗、鄆、陳、杞、伊、洛、曹、戴等八州豪右皆應之。圓朗厚禮彥師,使作書與其弟,令舉虞城降。彥師為書曰:「吾奉使無狀,為賊所擒,為臣不忠,誓之以死;汝善侍老母,勿以吾為念。」圓朗初色動,而彥師自若。圓朗乃笑曰:「盛將軍有壯節,不可殺也。」待之如舊。
河南道安撫大使任瑰行至宋州,屬圓朗反,副使柳浚勸瑰退保汴州,瑰笑曰:「柳以何怯也!」圓朗又攻陷楚丘,引兵將圍虞城,瑰遣部將崔樞、張公謹自鄢陵帥諸州豪右質子百餘人守虞城。濬曰:「樞與公謹皆王世充將,諸州質子父兄皆反,恐必為變。」瑰不應。樞至虞城,分質子使與土人合隊共守城。賊稍近,質子有叛者,樞斬其隊帥。於是諸隊帥皆懼,各殺其質子,樞不禁,梟其首於門外,遣使白瑰。瑰陽怒曰:「吾所以使與質子俱者,欲招其父兄耳,何罪而殺之!」退謂濬曰:「吾固知崔樞能辦此也。縣人既殺質子,與賊深仇,吾何患乎!」賊攻虞城,果不克而去。
初,竇建德以鄱陽崔元遜為深州刺史,及劉黑闥反,元遜與其黨數十人謀於野,伏甲士於車中,以禾覆其上,詐為農人,直入聽事,自禾中呼噪而出,執刺史裴晞殺之,傳首黑闥。
九月,乙卯,文登賊帥淳於難請降;置登州,以難為刺史。
突厥寇並州;遣左屯衛大將軍竇琮等擊之。戊午,突厥寇原州;遣行軍總管尉遲敬德等擊之。
辛酉,徐圓朗自稱魯王。
隋末,歙州賊帥汪華據黟、歙等五州,有眾一萬,自稱吳王。甲子,遣使來降;拜歙州總管。
隋末,弋陽盧祖尚糾合壯士以衛鄉里,部分嚴整,群盜畏之。及煬帝遇弒,鄉人奉之為光州刺史;時年十九,奉表於皇泰主。及王世充自立,祖尚來降;丙子,以祖尚為光州總管。
己卯,詔括天下戶口。徐圓朗寇濟州,治中吳亻及論擊走之。
癸未,詔以太常樂工皆前代因罪配沒,子孫相承,多歷年所,良可哀愍;宜並蠲除為民,且令執事,若仕宦入流,勿更追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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